货郎在街巷中间熟稔穿行,忽而听见一阵齐整的脚步声,以为是妖兵们来袭,正欲撤逃,随意扫去,发现是个熟悉的东西。揉揉眼睛,指着远处街上飘扬着的一块旗帜,讶然道:“那是什么?我看错了吧?”
身后人立马涌了上来:“那是……映蔚的军旗?”
“骗子!映蔚的军旗哪有如此寒酸的?随便扯块破布画个图就是了?”边上的兄弟叫道,“而且那特娘分明是昌碣的妖兵啊!为首的那人我还认得,不是叫王道询吗?常来我铺中与我闲聊,何时成映蔚的人了?!”
货郎指着说:“后面还有个依北的军旗。那衣裳……不会全是人奴吧?”
貔貅被府外的动静分了心神,几次险些被犀渠抓伤。
倾风屡屡搭手相助,自己倒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身上内伤淤积,每与犀渠相撞,筋脉都会受其内息反震,不似表面从容,黑着脸道:“你少分神!你不是想给犀渠陪葬吧?”
“你不关心你师叔的事吗?”貔貅急得抓耳挠腮,“你师叔那边定然快熬不住了!别最后只剩我一个啊!我映蔚打下昌碣来能做什么?”
倾风实在受不了这没完没了的法宝,怀疑犀渠将妖境三百多年的法宝都搜罗过来了,忍着想踹貔貅的冲动,问:“貔貅,你的妖域呢?把他拉进去,看能不能压住他这满园的阵法。”
貔貅瞪大眼睛,叫道:“你开什么玩笑话?大家的妖域各不相同!我不擅此道,怎么平空生出一方天地来!还要压过犀渠的位格,不如做梦比较快!”
倾风“啧”了一声,思绪无力飘散开,想他关键时候怎那么不顶用?还比不上他们娇生惯养的林别叙。
不知是被她念叨着了,还是林别叙这人真就那么邪性。倾风脑海中的思绪刚一闪过,耳边便听见了那阴魂不散似的声音:“倾风师妹这是想我了?”
倾风脊背一个哆嗦,倏然抬首,见林别叙闲适地站在墙头,心情一起又是一落,短时间内变转了数次,说出口的语气听着便有些复杂:“你也来了?!”
他们统共就那么几个人,白重景多半不会替他们出手,余下的全挤在这小破——大财主的院子里了。
倾风急忙问:“外面怎么样?我师叔能抗住吗?”
“外头……”林别叙思考着措词,“各打各的,有些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倾风:1!?”
貔貅终于沉冤昭雪了,委屈跳脚道:“我就说外面乱成一锅粥,你非说是我笨!你自己去也看不出名堂!”
“又多一个找死的!”犀渠阴狠地瞪向林别叙,“她不是九尾狐,那你也不是三足金蟾了?”
貔貅嘴上不饶人,夸张地惊呼道:“先生不愧是先生!你一来,连这石头脑袋都变聪明了。”
“在下今日兼做个收魂的。”林别叙笑说,“特意前来送你一程。不必相谢。”
千峰似剑
(早死去阎王殿里占个位吧犀渠!)
林别叙说话间, 犀渠脚下已有一道水纹荡漾开,层层向外,连成一片幽蓝的水面。
犀渠当即腾跃闪避, 想要逃回身后长廊,人正飞在半空,被貔貅化为原型撞了回去。
两者妖力冲涌间,如铜钟震响,声比雷鸣。
犀渠稳住身形,落地时只感觉脚底发软, 不是正常的泥土触感,垂眸一看,足尖同样出现了湖面的水光,尚未退尽的沙土影像中,已有寥廓明亮的星辰,与峥嵘高耸的俊峰。
他一声疾呼尚卡在喉咙里,不等再次提气,人已坠入水中。天旋地转过后,如同溺水之人, 拼命扑腾了下手臂。
施展完妖术,林别叙的脸色也变得不大好看。显然用妖域压住这满庭院的阵法, 于他而言也颇有些勉强,维持不了多久。
犀渠的表情, 与当初禄折冲知晓林别叙身份时的反应, 有种微妙的相似。
“白泽?!”犀渠一字一句说得好似撕心裂肺, 漆黑的双目中是正欲喷薄而出的漆黑双目, 表情在愤怒与震惊的交织下变得狰狞而扭曲, 最后只剩下连绵无尽的恨意, “你为何要叛我妖族!”
回答他的不是盘坐在一侧山石上的林别叙,而是倾风从侧面朝他脖颈处平削来的一道剑气。
犀渠护身的法宝大多都布置在院子里,但真正宝贵的东西还是带在身边。他双眸死死盯着林别叙,几要喷出火来,反应自然慢了一拍。
倾风的剑刃快要贴到他皮肤了,他才转过脸,两手交叉将长剑挡了出去。
犀渠的眼睛本来就大,此刻目眦欲裂,横布血丝,近乎有倾风半张脸的大小,看着阴森可怖。
倾风这一剑与水光相映,剑气锋锐似冲天的长瀑,长剑下卷起激荡风雷,咬紧的牙关间低沉挤出一字:“破!”
犀渠将全身妖力蓄于手肘,还是挡住了她这夺命的一剑,只是敌不过她这冲势,整个人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去,沿着湖面滑行,快被冲击上岸。最后连身形也立不稳,跌倒在地。
耽美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