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缓声辩解了句:“你重伤清醒后,你我第一次见面时,我是记着要告诉你的。只是当时为了稳住白重景,没机会与你详说。将他劝走之后,一时欣喜,忘了此事。”
倾风颔首,算是认了他这个理由。
林别叙说:“风尘仆仆地赶到昌碣,已是精疲力尽。夜里你去村庄送粮后,我也想起来过,本打算等你回来就如实相告,结果你夜不归宿,且一回来就去找城里的妖族打擂了。我与犀渠在府里假意殷勤,为你担惊受怕,哪里还顾得上此事?”
这事是倾风理亏在先。换她,也想不起来。
林别叙:“第三日就是昨日,你出门两趟,着了花妖的道。”
倾风跟着他回忆了遍,才发现这段时间,自己没有过闲下来的一刻,喃喃自语道:“原来我到昌碣,不过短短四日。好似度日如年了。”
“嗯。”林别叙将经过补充完整,“陈师叔临终一剑,为先生破除阵法禁锢,本该身陨道消,恰巧你带着蜉蝣的尸骨回来,先生用最后的妖力调用了蜉蝣大道的威能,为陈师叔换得一寸光阴的逆转,留得生机。倾风,算是你救了陈师叔一命。”
倾风听着他说,面色没什么变化,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失了魂魄。良久才感觉脸上有点凉意,抬手平静地将眼泪抹去,等视线恢复清明,看着林别叙关切的表情,吐出个字:“哦。”
“哦?”
这算什么回答?
林别叙凑近过来,想看看她是不是被气糊涂了。
倾风斜眼睨他,嗓音低哑,说:“干什么?想我打你一顿才觉得安心?”
倾风没亲眼见到陈冀的尸体,是存过万一的心念,设想他或许还活着。
只是昏迷的那几日,她翻来覆去地思考陈冀的死,又觉得死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陈冀若真是为救先生牺牲于刑妖司,这一生也算无憾无悔。该有不下万人亲自为他点灯送行,换他自己神魂在世,不定还得敲锣打鼓地宣扬一番,说这是喜丧,叫大家都高兴一点。
许是当时痛得太过,而今只听着他说,没见着人,竟迟钝得生不出太大的感触。
欣喜也是淡淡的,被压在一片厚重的海面下。流那两道眼泪时自己都未察觉。
千般怨恨,万种离愁,也尽数收敛于风平浪静的海水下,闻不见半点喧嚣。
她还多得是事情要做。由不得她多愁善感。
倾风深吸两口气,抹了把脸,扯出一个笑说:“你还是先同我说说谢师叔的事吧。”
千峰似剑
(“这世上若真有天道。人心方是天道。”)
林别叙看她的眼神深了些许, 只觉她在无常世事中的一番淬炼,颇有种脱胎换骨的沉稳。
当初是生死寂灭都只围着陈冀转,无谓芳华, 离群索飞。今昔已能撒开陈冀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无论失意仇怨,也只当雨打风吹,处之泰然了。
林别叙倒是起了腔难以言明的惆怅触感,随即长睫一阖, 掩下眸光,回答她先前的疑问。
“当年谢师叔是随禄折冲一同来的妖境。禄折冲为人奸猾狡诈,最擅诡道,如何能轻信他的投诚?给他开了两个条件。一是要他亲自斩断尘缘,拿十位刑妖司弟子的人头来作投名。”林别叙讽刺一笑,“谢师叔何其傲岸明洁之人,岂能答应?于是只应了他第二个要求,便是在身上打下一枚烙印,将命门送予禄折冲。它日若生反心, 禄折冲便可将其炼为活身傀儡。”
倾风听得心头一颤。
纪钦明便是死于傀儡妖术,转眼成了槁木死灰, 再无清醒之日。
她讶然道:“真、真应了?还是师叔藏有什么克制妖术的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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