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象自己重新回到了界南,站在那片荒芜的土地上,方圆数里内只有几株枯树,她是独翔于天地的一片孤鸿。
无畏死生,无畏牵挂,日升月转间只剩下练剑一件事能做。
彼时她筋骨受损,手脚伸不平直,笨拙地拿着剑,一遍遍地练,一遍遍地学。不懂失败是什么,亦不懂枯燥是什么。固执地活,野蛮地长。直至今时今日。
天下间,没有她学不会的剑!
倾风浑然忘却了幻境中的时间,思绪逐渐平静。脑海中只余下那套玄妙的剑招,驱动着手脚不断挥舞。剑生华光,片刻不歇。
到后来,沉累的长剑又开始转轻,轻如落叶。倾风感觉自己的身形也飘荡起来,反被剑气带着游走,剑招快得惊人,某一瞬甚至好似能追光及电。
直到最后一道剑气落下,边界处的白雾如泼墨的画卷一样渐渐淡去,露出背后那片妩媚多姿的青山——以及陈冀那张放大的老脸。
倾风深吸一口气,受惊地朝后退去,才发现周身早已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地站着,闷得透不过气。
天光亮得晃眼,倾风甩了甩脑袋,问:“你们要做什么?”
陈冀被她这模样气笑了,骂道:“为师在后头叫你停,你还恨不能再长出三条腿飞奔是不是?”
他只是抬起手,没说要教训,边上就有四五人齐齐扑过来将他按住。
“陈冀你这莽夫,怎么随便就要打人呢!”
剑出山河
(“你不如直接换个师父吧。”)
一人开了腔, 一堆马屁精接二连三地跟上,对着陈冀就是劈头盖脸的数落。
“这也要怪你,你不曾提及, 倾风师侄如何能认得那是剑意?”
“无名剑光袭来,聪明人自是先避其锋芒,难不成干站着遭剑劈吗?”
“你怎么连句辩解的话也不留人说?陈师兄啊陈师兄,你怎变得如此独断专横?”
“倾风师侄一听你喊便落荒而逃,定是你平日过于严苛,不分青红皂白, 才叫师侄如此惶恐!”
陈冀一口气哽在喉咙,几次开口反驳,愣是没争过他们,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刚挣开那几人的手,已被人群推攘出去。
那帮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围在倾风身侧,掐着故作温和的嗓子,用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关切道:
“倾风师侄现在感觉如何?是有哪里不适?”
“可有从那剑意中领悟到什么?若是没有也无关系,参悟一事凭的是缘分。”
“此番儒丹城一行想来是受累了,想来倾风师侄收获颇多。”
倾风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 看得是眼花缭乱。要不说变脸是门绝活儿,不必摆台, 也不必找人吹弹拉唱,也精彩得乱坠天花。
她故意不去看人群后方眼神幽凉的陈冀, 对着几位前辈憨笑着回应, 忽然想起一事, 询问:“我方才入定了多久?几位前辈不会久等了吧?”
有人答说:“不久, 数息。”
倾风惊疑, 她虽练得浑然忘我, 可也感觉已有好几个日月了。原来这就是大道的神通吗?
众人刚要追问细枝末节,白泽抬了下手,喧闹的人声顷刻安静下来。他沉默地站着,面色平静,没立即开口。众人了然,朝着他躬身行礼,主动退离。
陈冀要领着一帮弟子回剑阁上课,见他们还留恋不止,脚步拖沓,没好气地叫了句:“走了!”
说着用木剑抽向最后方的几名弟子,催促他们:“还看什么?不都是两条胳膊一张脸?剑练得不行,光羡慕成什么用?”
几人哄闹着往前逃去,捂住屁股,造谣着告状:“陈冀师叔就是这样打倾风师姐的!”
陈冀气结,索性认了,凶狠道:“好!玉不琢不成器,往后我叫你们师父也这样打你!”
说完回头冲倾风不善留下一句:“回家等我!”
倾风:“……”迁怒她不好吧?
等人散尽,白泽才叫着她的名字,开口询问:“儒丹城一行中可有头绪?为何能引动山河剑的剑意?”
“我也不知道。”倾风坦诚说,“我什么都没做啊。”
回京前还心虚了一路。不想这剑意那么不长眼……不是,那么目光如炬。
林别叙干巴巴一声笑:“你还想做什么?”
倾风早在来的路上便将这几日的经历在肚里翻来覆去地嚼烂了,要说最可圈可点的地方,大概就是她的良善,颇有些自得地说:“可能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吧。”
林别叙神色古怪地道:“你救人,我受苦,你造浮屠?”
倾风一听就乐了,心情都变得更为开阔明朗,囫囵抱了个拳,满脸欠揍地道:“诚然如此!多谢别叙师兄慷慨!”
白泽对他二人吵闹不置一词,静静等她说完,才接着道:“而今人境存留的剑意仅有一道,是白泽先天领悟,多年前封存于剑阁。我会在每次持剑大比时传教于诸位弟子,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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