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而来,起先是一些牛毛般的细雨,可还未等上几息,雨水便噼啪的打在了青石板街道上。厉风骤雨不绝。
茶馆的檐外挂上了雨帘。
疾风一吹,舞动若银蛇。
天色发黄发暗,徐行脚步停在道旁一间木构三层的楼檐上。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他的身上,被无形的气罩挡住,然后汇聚成水流,顺着屋顶瓦楞汇聚的水流一同流入街边的渠道。
不久,苏学士一手用大袖挡着雨,一手提着用竹杖串起来的“说书”幡旗,急匆匆的从茶馆里跑了出来。
然而路边的雨太大。
他挡了没多久,浑身就被淋湿的不成样子。
索性他也不挡雨了,手握竹杖一步步的踽踽缓行。
此处街巷乃是繁华市井,路上的青石板早被百姓脚底板蹭磨的光滑。一下雨,就更湿滑了。待走了一小会,苏学士直接一个不慎,屁股腾空摔倒在地。
“世人号我诗中仙……”
“我笑他人看不穿。”
“重口重盐重辛料,肘子肥鸡牛杂碎。”
苏学士发癫大笑,语无伦次。
雷声轰鸣不绝。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随闪电而走的,还有一道遁光。
……
……
神京,皇宫。
长生殿。
宫外天色暗哑,宫内却灯火通明。
走廊处,点着一排排的长明灯。
处理完政务的赵芸娘,乘坐凤驾,不顾宫人劝阻,来到了长生殿。
“娘娘……”
“左右也不差这一天的功夫。”
“陛下要是知道了娘娘,也会心疼娘娘,而不是去责怪娘娘。娘娘忙于政务,又要每日来这长生殿内为陛下祈福……时间久了,娘娘你的身子骨,也会吃不消的。”
伴在凤驾旁的,不是旁人,而是赵芸娘以前的心腹仆人秀兰。
在赵芸娘被册封为皇后之后,秀兰地位亦随之水涨船高,先是成为了坤华宫的管事,三品的女官。后来在赵芸娘的摄政后,秀兰亦成为了后宫的大管事,官位为二品内司,此职位可比朝中的各部尚书。
“走廊湿滑,万一……”
秀兰揭开凤驾窗帘,又劝了一句。
“不用多说。”
凤撵里端坐的赵芸娘,姿态雍容华贵,凤眸间比以前多了一丝威严。她语声轻慢,从中听不出什么情绪。可这番话后,在旁的女官们却纷纷垂下了螓首,不敢多言,只是静默的跟随凤撵,朝长生殿方向走去。
天德三年,天德帝告恙称病不见百官。
随后,在天德四年,赵芸娘命工匠开辟皇宫西北边角修筑了一座宫殿,赐其名为长生殿。殿名,顾名思义,就是为了让天德帝长生不死,永世留在人间。
长生殿里内分多重殿宇,供奉不同的神佛。
以此为天德帝祈福。
不久后,凤撵停在了长生殿外。
一名名宫女鱼贯而入,点燃了长生殿各重殿宇的蜡烛。漆黑的长生殿,不消片刻,灯光直冲云霄,照亮了大半皇宫的宫墙。
“陛下……”
“芸娘来看你了。”
入殿,赵芸娘屏退了身边女官、宫女,只留了秀兰一人在侧。她跪在一面香案前的蒲团上,凤眸含泪,诉说着心事。
“今日刑部尚书余慈又再次发难,说长生殿损耗民脂民膏,要求废止长生殿灯火,理由是天家应该节俭,来作为万民的楷模……”
“可臣妾知道,这余慈要的不是天家节俭,而是看陛下你久久没出来,想要逼宫。关闭长生殿,就是他的一个由头,逼我们母子退位的一个由头。”
她手捻绣帕,一边哭诉,一边擦着眼泪。
纵使她有徐行留下来的一些后手。
可现在朝廷还属于斗而不破。
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朝廷的百官在软刀子割肉,而不是硬刀子明晃晃的逼她还有徐璋退位。而她再有手段,可皇后干政,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暂代还可,可若一直垂帘听政……
天下生民岂能服她?
历代太后垂帘听政,靠的是孝字大义。皇帝为幼主,为母者垂帘听政,暂摄国政,没有什么可指摘的理由。但皇后到底差了一些。
“璋儿也不长进。”
“臣妾就算是想要让权给他,他也接不住。前几日,璋儿和臣妾吵了一架,说他想要亲政……璋儿十六岁了……”
“一旦璋儿亲政,必定会改元换朝。”
“这样,岂不就是说陛下你驾崩了……”
“陛下……”
赵芸娘伏地,痛哭不止。
摄政……
儿子怨她管的太多,百官憎她牝鸡司晨。
朝堂逼她,亲子逼她,她落得世间皆敌了。而她,想的只是守好徐行留下来的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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