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与他们这一批人全部失去联络,至少也是一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等那边重新调派人手,另行派人过来,可能已经是三四个月甚至半年之后了。
到那时,上头肯定已经将他与廖远、秦安等人一并列为失踪人员,当作被海汉抓捕处理了。而后续再派来的人,肯定不会被上头告知关于他们这些人的存在。这就像刘尚被派来三亚的时候,也只知道在此之前的数年中已经有数以百计的大明情报人员折在海汉,至于这些前辈的真实身份和掩饰身份,并不会有人一一告知他们。
过去在海汉无声无息失踪的情报人员中,有多少是死了,有多少被抓了,还有多少变节了,因为从未有人成功打入过海汉安全部,所以这些状况统统都无从考证。而为了避免后来者再重蹈覆辙,被已经变节的人所诱捕,刘尚这批人的信息肯定也会被刻意隐瞒。
这也就是说,今后除了刘尚自行向他效忠的衙门发起联络,否则很可能从此就不会再有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了。他现在除了可以选择作一名深度蛰伏的潜伏者之外,还多出了另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悄无声息地脱离大明,然后安安心心在海汉做官。
这一条突然多出来的新路,对已经知晓海汉实力的刘尚来说,无疑是具有相当大的诱惑力。权力这东西在享受过之后就很难割舍了,哪怕刘尚明知这是敌国的官位,站在自己的立场绝不应该恋栈不去,但事到临头他还是难以抗拒那种颐气指使的快感。更何况所有知道他底细的人都已经死完,他现在有最好的机会将自己的身份洗白,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自己的双重身份问题,放心在海汉当个太平官。
海汉目前正式立国才不过一年多,正处于高速发展的时期,刘尚在环岛行程之后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国家只要高层不生乱,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期内都将保持南海强国的地位。周边包括大明在内的其他国家很难对其产生实质性的威胁。在前些天亲眼观看了海汉海军击败来犯的西班牙舰队之后,他对此更是确信无疑。
一边是在海汉光明正大地做官,顺顺当当地享受人上人的生活;另一边是继续效忠大明,提心吊胆地充当收集海汉情报的潜伏者,刘尚心中天人交战,许久都难以作出最后的决断。
刘尚便这般枯坐在屋内,从日落时分一直想到早上,等他发现自己肚子饿得无法继续集中精神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亮起来了。
按照日程安排,今天便是北上援建人员出发的日子了。刘尚叹了一口气,心道自己昨天没走,今天这个时候想走也走不了,除了老老实实遵照安排,北上去山东为海汉在当地建立控制区效力,他似乎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而此去山东待上一年半载才回来,到时候他就已经是货真价实的海汉官员了,即便他再豁出去主动与上头联系,与他前后脚进入海汉潜伏的同僚死得一干二净,他自己又有很长时间与组织失去联系,这些情况要作何解释才能让上头取信于他?那时候还会有人相信他对大明朝廷的忠诚吗?
“不是我选了这条路,而是只有这条路让我选。”刘尚此时终于想通了其中道理,即便他想继续效忠大明,也很难再重新获得组织的信任了。
廖远、秦安等人虽然非他亲手所杀,但的的确确都是因为他的一番骚操作,才会在海难中身亡,说起来也都是因他而死了。但所有知情者都死了,而唯一的既得利益者却在海汉官运亨通,这种事给任何人解释,恐怕都很难让人相信这仅仅只是巧合。刘尚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和心态都已经无法回到出事之前,再做什么选择也都是毫无意义了。上天只给他留下了这么一条路,如果要活下去,那就只能先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了。
“我都是为了自保,不是卖国求荣。”刘尚这个时候必须得自我洗脑,否则心中的愧疚感仍会让他无法面对今后的日子。尽管他先前那些行为的目的不见得是为了叛国,但造成的严重后果却已经于叛国无异了。
刘尚给自己强行洗脑了一波,然后收拾行李,再次出发。只是这次他所带的行李比昨天多了许多,除了一些个人用品之外,还有前几天刚领回来的棉被毛毯、棉袄棉裤、棉鞋棉帽等冬季用品。他昨天出逃的时候为了行动方便,并没有带上这些东西,但今天出发之后就要北上去山东,这些冬季保暖的必需品就得全部带上了。而上面向北上援建人员发放这些物品的意图也再明显不过,很显然这个冬天是必须要在山东当地度过了。
刘尚带着大包小包出了门,叫了一辆人力车,连人带行李一并拉到了胜利港港区。北上船队的人员和物资都在这里集结上船,刘尚抵达这里的时候,看到已经有不少与他相仿提着行李的人等在码头上了。
刘尚见这些人还都没有上船,便寻了一名认识的官员询问情况,才知道等下会有执委会的首长过来送行,所以众人还得在码头上候着,等首长训话完毕再登船出发。
不多时果然来了两队警察,在码头上清出了一大块区域,然后一辆黑色四轮马车在数名骑兵的护卫下来到码头上,从车上一前一后下来两人,刘尚一看倒也都认得。前面身材魁梧,身着一身笔挺军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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