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柞心道你这话说得好听实际却是不给人留退路,一天一天的付钱,我郑家还没小气抠门到那个地步!真要这么做了,以后还怎么在海汉人面前抬得起头讲条件?
当下郑柞便摇头道:“顾先生说的这些道理的确是对的,但贵方所提的这个价格实在太高,恕在下无法认同。”
顾凯不甘心地问道:“那郑先生认为什么样的价位才是合理的?”
郑柞这次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道:“若贵方能在先前的价格上减去一半,那在下便可立刻答允此事。”
“价格减半,那我们派出的军队数量也会减半。”钱天敦毫不示弱地回敬了郑柞:“郑先生大概忘了一件事,现在急需给贵国内战添加助力的并不是我们,而是贵方。如果南越的军队真的能一直向北推进,那对于我们又会有多大的实际损失呢?我们只是商人而已,能卖给贵方的东西,到时候同样也能卖给新的当权者。如果贵方觉得继续打下去无法扭转战局的话,不妨像我们一样,先考虑考虑后路……”
“够了!”郑柞的脸色又红了,不过这一次变红更多的是因为愤怒:“无论如何,阮逆绝无可能继续北进!我郑氏就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会对阮逆妥协!”
“郑先生,你的勇气,我们是很敬佩的,但战争所需要的东西除了勇气之外,也还得有足够的实力。而在我们看来,目前贵方所控制的军队已经缺乏了扭转战局的实力。哪怕你们把这里的火枪兵全拉上战场,也未必就能打得过对手,毕竟从现在的战况来看,对方的火枪部队成军的时间可要比你们早多了,只是一直没有拿出来用而已。”
“多半都是那些可恶的西番教士在背后捣鬼!”郑柞倒是一点都没有怀疑过海汉人会将同样的武器卖去南边,在他看来最可恶的应该就是那些将火枪卖给南方叛军的西方番人了——会安那地方一向都有来自西方的商人和传教士在活动,其中肯定不乏一些有心干涉安南国内战局的外来者。
当然了,郑柞这么想的时候就选择性地遗忘了坐在对面的谈判对手——要说干涉安南国内战局,海汉集团才是真正的“阴谋家”,甚至已经将尚在南越政权和占城国控制之下的地区划作了未来要占领的战略目标。这种建立在未来数百年历史积累基础上的深谋远虑,是那些在南越活动的传教士和商人远远不及的,而当事者也根本就想象不到海汉人一心要参与此事的真正目的。
在郑柞看来,顾凯的狮子大开口反倒是非常符合海汉人一贯的商业行为——用商人的眼光看待所有事情,事事都以金钱计算,这群贪婪的海汉人提出这个军援计划的最大目的应该就是想从安南内战中发一笔战争财。对于郑氏来说,海汉人的报价虽高,但也并非负担不起,实际上现在驻守在交战区的几万北越军队,每天的消耗也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但无论如何,郑柞也不可能马上就答应了顾凯的报价,不然以后双方还怎么谈生意?海汉说多少就是多少,那北越郑氏的面子往哪里放?因此郑柞不管顾凯如何劝说,只是咬死了价格上的问题不肯松口。
谈了一个小时之后,顾凯便主动要求暂停休息片刻,郑柞也正想与自己的幕僚再商量商量,便一口答应下来。
郑柞退场之后,钱天敦便开口道:“看样子郑柞对我们出兵这件事并没有反对,他所顾忌的应该主要还是经济上的原因。”
“钱的问题好谈,毕竟我们的真正目的并不只是为了从这场战争中获取经济利益,适当的时候,我们退让一步就可以了。”顾凯对于目前的谈判进展显然非常满意:“就算我们退一步,这次出兵赚回来的钱也够你们军警部乐个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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