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的眼珠转动着,跟随着伊薇的视线,也盯着她的手指和指甲看。
伊薇的指甲上次还不是这个模样。这是新做的。可是,在这么个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居住的荒岛上,究竟谁给她做的指甲?
那不可能是她自己。先不说伊薇的画工有没有好到这个程度,在指甲盖上也能栩栩如生地绘制出芝麻粒大小的美艳蝴蝶;能确定的是伊薇是纯正的右撇子,左手什么都干不了,而她两只手上的图案都是一样的华丽与精美。
杰已经把查尔斯的问题问出了口:“老板,你的指甲是?”
“导演临走前给我画的。”伊薇说。
她抬起手,手指在半空中轻柔地舞动,画中的蝴蝶仿佛突然间活了过来,追着她的手指翩翩起舞。但再一细看,那些蝴蝶都还保持着原样,纹丝不动地停驻在她的指甲上。
“让这种级别的大画家做这种事情还真是怪不好意思的。”伊薇啧啧称赞着,“不愧是……随便几笔都那么完美。”
查尔斯木愣愣地坐在边上发呆,没再参与到接下里的对话当中。伊薇也并不介意,她转过头,眺望着森林的方向,端起茶杯送到嘴边。
杰陪着笑脸,既是在找话题,也是真的很好奇:“所以,我们的导演过去是一位画家吗?一定很有名吧?”
“有名。”伊薇念叨了一遍,突然被这个词逗笑了。她捂住嘴,将声音藏在指缝中,断断续续地说:“嗯、对对,他是个有名的画家。是的,有名。”
“可惜艺术品收藏并不是我玩得起的游戏。”杰盯着伊薇的指甲,言辞之间的遗憾倒是非常真诚,“否则我也想收藏几幅他的作品……我不了解艺术,但光是看着它们就觉得赏心悦目。我想他一定是位相当杰出的画家。”
“他不卖画的。”伊薇说,“不过他还是非常热爱画画,如果你诚恳地请求了,他应该不会介意给你画点什么。”
“那可真是太好了。”杰眼前一亮,“可惜我们还没正式地见到过这位导演先生,更别说跟他搭上话了。他怎么称呼呢?”
“桑西。”伊薇说。
杰点点头,记下了这个名字。他转而担心起了别的事情,热心地打听道:“这位桑西先生过去有过做导演的经历吗?”
“没有。他一辈子都是个画家,从来没干过别的事。”虽然是这么说,伊薇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电影拍出来之后出现什么质量问题,“他有没有经验是无所谓的。说到底,这部电影几乎没有什么剧情,他只要能捕捉到最美妙的构图和镜头就可以了。在这一点上,我完全信任他。”
“不过你们还没和他正式见过面吗?”伊薇说,“他昨晚去森林里面了,这里只有一条路,我以为你们肯定碰见了呢。”
查尔斯突然从神思恍惚的状态里退了出来。他转过头,全神贯注地盯着伊薇。
“他昨晚……也在森林里面?”杰的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他的表情略微僵硬,但还强撑着笑意没散,“他去那里干什么?”
“一个画家去了奇怪的地方,还能干什么?写生啊。”伊薇理所当然地说,“他回来的时候还跟我说这一趟不虚此行呢。”
伊芙琳和希克利站在花海的边缘,感到无处下脚。
在这样荒僻的地方看到了满地的尸体,怎么想都是惊悚向的发展。但是,这些尸体并非人类,而是翅膀偌大、色彩斑斓的蝴蝶。
它们比花朵本身都还要大得多,整个翅膀完全打开时几乎有婴儿的脸那么宽。正是因为翅膀如此宽大,它们才能被盛开的花朵承托着,仿佛漂浮在花海之上,成了一片美丽的、尸体的海洋。
……不,其实它们并不算美丽。
死去的蝴蝶们都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就像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的锦缎,又像是锈迹斑斑的金属薄片。黯淡,老旧,干枯,这就是这些尸体所给人的第一印象——然而,在那病态的、已经逝去的躯体上,在那些枯萎、皱缩、干裂、破损的蝶翼中,仍旧残留着昔日的荣光。犹如熔金般耀眼的朱红赤金,能被阳光穿透的枫糖浆般的甜蜜浅棕,纯净如洗的天鹅绒般的雅致铅灰……斑斑点点,宛如玫瑰花窗般的纹理。
每一具小小的尸体都像是开到残败的花。这是死亡之美,阴郁之美,恐怖之美。
而在尸体的花海正中,一座白色大理石高台骄傲地屹立着。它方方正正,极尽简洁,完全就是个规则的长方体。这种东西谈不上美或者不美的,然而,它所带来的冲击力,实际上却反倒比这片死亡花海更为强烈。
“雅各,”伊芙琳说,“看看这。你怎么想?”
希克利诚实地说:“我想回家。”
“你的家在哪里呢?”
“……也许呆在这里更好。至少你也在这里。”
伊芙琳笑了。她牵起希克利的手,拨开齐腰深的花叶与蝴蝶,笔直地朝着高台所在的位置走去。希克利怪不自在的,但也丝毫没有不情愿地跟上了伊芙琳的脚步。他小心翼翼地掸去沾染到身上的鳞粉,但这些粉末越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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