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那只香囊。
卫明姝回过神来, “没什么。”
将手从那双包裹着的大掌中抽出,将香囊快速放回小屉。
那手下用了些力气。
仿佛是要狠下心来, 抽回曾经一时冲动下, 表露出的那一丝喜欢。
房内一片沉默,刚才午膳间刚回来的那点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沈轩终是没有问出来,手里还端着药碗, 站在一旁久久不能言语。
他看清了那香囊上的竹叶纹,又不禁想到阮文卿的话,隐隐有了些别的猜测。
可无论这香囊是绣给谁的,他都没有勇气问出口。
他分明没有同她说过, 她又怎么知道自己会喜欢竹叶?
只有他一个人理所应当享受着她对他的好,什么都不知道。
若那香囊真是绣给他的,他有什么脸去问她。
直到兰芝进来, 才打破僵持的气氛。
兰芝抿了抿唇, “姑爷先把汤药放下吧, 我给小姐梳头。”
沈轩只得让开位置, 一双眼睛仍旧盯着妆台那只小屉,恨不得能将那木屉洞穿。
许久之后,兰芝梳好头退下, 关上房门,沈轩才再次端起那温热的汤药。
姑娘还是没有拒绝,顺从的喝着,什么也不打算告诉他。
沈轩大概明白了,她也许只是觉得自己脾气太拗, 不想再同自己争执下去, 所以才这么顺着他的意思。
不得不放弃想要追问下去的话, 又想起任医正昨晚所说, 转而问道:“明珠可否告诉我,昨晚梦到了什么?”
卫明姝喝汤药动作顿时停住,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药勺,一眨不眨。
沈轩见她这般,慌忙放下药碗,“不想说就不说,我不问了。”
刚准备收拾药碗出去,便听见身后之人开口,“我梦到好多人在拽我,他们想把我拽到火里。”
随后幽幽传来一声询问,“我是不是害死了很多人?”
沈轩怔愣在原地,转过身对上那双渴望得到答案的眸子,很快便想明白了她在说何事。
恨不得拔掉自己的舌头再捅自己几刀。
他没想到那日说的那些话竟是伤人到了这种地步。
走回去放下药碗,蹲下身将人拥入怀中,轻轻抚着她背的说着,“不是的,城门”沈轩想了想,又换了个措辞,“那件事同你们没有关系。”
“你是不是在骗我?”卫明姝嘴角压下,眼泪终是兜不住,不住往外淌着。
“没有。”沈轩松开她,举起手起誓,“你知道我不骗人的。你想想,那日那些推车是不是冲着城门去的?若是你们引来的话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丘明子?还有那支箭明明”
沈轩说着忽地顿住。
冯霆说那支箭原本是朝着她去的,若不是别人挡着,她可能已经
她总在替别人想,自己真的不会怕吗?
他也竟也同别人一样,理所应当认为她该是个坚强的人,一直忽略了这件事。
卫明姝却没在意他后半句,只一味地想找到些答案,“真的没骗我?”
“真的没有。”沈轩说道:“你只是太累了而已,一时想不到这些,你没有害他们,那些魑魅魍魉京兆府的人会查明白的。”
“可我那天明明发现了一些端倪,我发现城门口有人不妥,我明明预感到了,可那只箭为什么没射出去,我明明可以救下那些人的。死的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不是我?”
沈轩怔愣了半晌,又品了品她这番话。
他知道这种感觉,这是一种很难以避免的想法。
他年少征战之时,看着自己的同袍战死沙场,变成一具骸骨也会这般自责愧疚,想着为什么没能再多做一些把这些人救回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般想过了
战争是残酷的,不容他慈悲为怀,那手上刚洗去一层血腥污秽,很快又染上新的鲜血,见惯了赤地千里,露野白骨,他便对这种生离死别无动于衷了。
可她不一样,她从小在京城长大,衣食无忧,何况此番她是入局之人?
确实没有别的法子,只有听她说出来,说出来便会好些。
还好,还好他知道了。
“你没有错。”他继续哄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连那冯霆都没有发现这些事,你却发现了,你能做的都做了。”
“可我是不是很没出息,我阿耶曾经那般骁勇我是不是不配做卫家人?”
“没有。”那声音有些沙哑。
此时他才彻底明白,他的那些话究竟如何伤了她。
她本就在烈火中煎熬,而他还为了一时口舌之快,给火上又添了把干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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