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你这里看到了希望,他的希望,黎民的希望,稻谷希望能自己茁壮成长的希望,鱼虾希望自己能肆意摆尾游动的希望。
陈登在此刻萌生了极其强烈的欲望,他不再想不顾身体,不再想得过且过,求生欲像野草,在他心里轰轰烈烈的长起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得活久一点……为了他笃定的未来,为了你口中的家。
“……来了,主公。”
他悄悄拉你的手,你反握回去。在这一刻,你们心里想着同样的话。
长命百岁啊,陈登。
伪装成男子的一大烦恼,便是总能遇到那些想往你帐内塞娇妻美妾的人。那些人不知道你是女儿身,自然也不知道这份带着狎亵的“好意”最终只能沦为弄巧成拙。平素遇到这种人,你大多数能推就推,只是总有那些个场合你不得不去应酬。
又是一年春。冬雪消融,枝头新绿。
广陵去年歉收,今年开春没有足够的种子播种,你宴请了缺种之地的士族,想要向他们打个欠条,先借一点粮食,等到秋收了再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当地士族的族长姓李,来之前你便听闻了他的“非功伟绩”。此人浸淫于酒色多年,早就被掏空了身子,要不是父母双亡,加之上无长兄,这族长之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坐。你心里暗苦,只道此番应酬必少不了酒色交易。
只是你没想到,此人竟明目张胆的将谈判之地定在了当地最大的青楼酒馆。天地良心。
酒过三巡,你与他大致拟订了具体的条款。你心里松一口气,暗暗谋划着趁早按了手印溜之大吉,可别再被留下来干些……
——而事实证明你这口气松的早了。
“不知广陵王来之前可曾听闻此地?”
你笑笑:“略有耳闻。”
“哎呀,这可真是……”那人像是寻到同道中人一般,殷勤又笨拙的把软垫往你这边移了移,他压低声音:“那可曾听说这里的花魁——张邈?”
“这倒并不曾听过。”你看着他离桌上那份协议的距离越来越远,不动声色的想把话题拉回来:“印泥有些干了,李公子。”
他置若罔闻:“那张邈啊,身是男儿,却生的比女儿家还要漂亮,这里的姑娘,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更兼……”
他向你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咧开嘴笑了,活像猥琐两字成了精:“嘿嘿,故而才被选上,当了这寻芳阁第一位男花魁。”
你慢慢琢磨明白他的意思。想是你之前一直推拒那些被塞给你的姑娘,眼前这位估计以为你好男风,铁了心的让你绊倒在美男关。
若是平时,你多半又打打太极糊弄过去,可此次谈判关乎广陵今年收成,马虎不得。你指尖摩挲着酒杯杯壁上的花纹,半晌后开了口,似是兴趣很浓的样子:
“行啊,今天本王也见识见识这男花魁是什么样子。”
“广陵王好雅兴!早就吩咐过了,今日只招待您一个人——请,三楼雅间。”
李大公子嘿嘿一笑,他此次的任务已毕,于是招招手,两个女人熟稔的走过来,软靠在他胸口,三人旁若无人的浓情蜜意起来。
你上了三楼,这层楼的人早被清完了,只有走廊尽头的门开着。你缓步朝那边走去,思索着脱身的法子。
越是靠近,越能嗅见那脂粉味里突兀混进的清苦药香,与此地格格不入,遗世独立一般。
说实话,你对脂粉啊香料啊什么的并不是很感兴趣,有时候脂粉味太重还会让你泛起呕吐的欲望,直到现在,你胸中仍有不断翻涌的浪潮,只是面子上在尽力克制,不露出恶态——而这阵药香巧妙的缓解了你的不适,令你不免对这香气的主人产生几分善意的好奇。
门虚掩着,你轻轻推开,却并未看到那人,一道屏风挡在了你们中间,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药香盖住了脂粉香,微苦的气味有时候更能让人保持清醒,你不着痕迹的深呼吸了几下,随手掩住了房门。
那人站在那里,长身玉立,即便看不太清,也能直觉出他的仪态是极好的。
你不由放轻脚步,靴子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响声。离屏风越来越近,你再往前一步,头往屏风那侧倾斜,看清对方的一瞬间,你眼睛微微睁大——
好美!
词汇量在此刻变得匮乏,你无法找出任何一个词来形容对方的长相。只是一面,你就能笃定,这人的容貌在你见到的所有美人里都足以名列前茅,太漂亮,这是一种雌雄莫辨的美。
烛火微微闪烁,给他的脸描上一层柔软而温暖的金边。
你眨了下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嗯,那个,你叫张邈,是吗?”
张邈把手下的物品规整完毕,才漫不经心的抬眼看你:“嗯。”
……声音也好好听啊。
你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没出息,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往他那边走去,故作随意:“……在收拾什么?用我搭把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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