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翻开扉页,门铃被人按响,照理说这个时间没有人会上门,苏阳放下书,起身去开门。门刚开了条缝,耿乐挤身进来,径直走向客厅,往沙发上一摊,“累死爷了,隔壁小区看了两套,你楼下一套。”晚上八点带看房源,不是因为中介是劳模,而是顾客实在优质。苏阳拿了瓶气泡水给他,“怎么样?”“比较心仪你楼下这套。”耿乐接过来拧开,喝了一大口,“我儿子呢?不会睡这么早吧。”耿乐平时偶尔也会这么称呼小白,他将小白视为干儿子,自封的,并未得到当事人某白的同意。当时的情况是———小白十分不解地说:‘可是我已经有叭叭和父亲了,而且哥哥叔叔你画画没有我叭叭厉害,拼乐高也没有我父亲厉害。’苏阳不知为何,心虚了一瞬,立马岔开话题:“下午谈的酒店式公寓,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小五位数的单子耿乐本来就看不上,更何况他是个下班时间从不谈工作的人,十分无语地看着苏阳说:“你就不能有点私生活吗,整天项目生意的,不无趣吗?让我一度以为你有点那个什么……”苏阳茫然,下意识问:“哪个什么?”耿乐晃着腿,大大咧咧地说:“性冷淡。”苏阳:“…………”耿乐看他一脸别扭和羞涩,在沙发上笑得发抖,“害什么羞啊,都是生理健康的成年人。”余渊在房间哄儿子睡觉,听着这对话越来越限制级,心想私底下竟是这样开放的吗。“你闭嘴吧!能不能别整天没个正型?”苏阳只求儿子对声音不敏感,余渊也是如此。耿乐看他急了,心里更觉得好玩,“以后有什么新款玩具给你也买一份,够意思吧?”苏阳忍无可忍,开始上手赶客,“你赶紧走吧,行吗,算我求你,我要洗澡睡觉了。”“你慌什么?被我说中了?你不会真的不行吧…………”耿乐说着被苏阳推出玄关,门也开好了,“怎么这么待客?我晚饭都没吃就先来看你了。”苏阳心累,不耐烦地把耿乐喝了一半的气泡水丢进他怀里,“多喝水败败火,明天见。”然后无情地锁了门。再回到沙发坐下时,心境已然与先前截然不同,饶是如此珍贵的绝版书籍,他都耐不下心看。索性合拢书,打算去露台吹吹冷风静静心。刚站起身,余渊推门而出,两人隔着偌大的客厅相视而立。苏阳败下阵来,不自然地转开视线,但抱着一线希望,试探性地没话找话:“儿子睡了?”谁知,余渊轻“嗯”了声,不动声色地反问他:“耿乐走了?”
苏阳梦碎,内心天崩地裂,依旧不肯轻易死心,掩耳盗铃般说:“你…………你怎么知道他来了。”余渊一本正经回答:“从他说:‘累死爷了,隔壁小区看了两套,你楼下一套。’的时候。”苏阳:………………毁灭吧,没救了,原地埋了吧。他逃也似地离开案发现场,往书房走,边走边给自己找借口:“突然想起来,酒店式公寓的询价资料还没整理,晚安。”身后响起余渊不急不缓的说话声:“怎么还没询价,你不是说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吗?”他的嗓音如初,却字字带着笑意。九点刚过, 苏阳从浴室出来时,仰头看了眼,二楼书房半掩着的门缝处还透着光。他早早回房间躺上床,常年饮食不规律, 迟钝的胃开始后知后觉发胀。中午饿到极限啃了小半个面包, 晚饭又吃撑了, 这会儿胃开始各种作妖。苏阳在床上翻来覆去变换姿势,仍觉得不舒服。他最终放弃挣扎,轻手轻脚掀开鹅绒被,起身想去喝点水缓解不适。偌大的厨房,除了冰气泡水和热咖啡, 没有任何适合现在喝的东西。他没开灯,就着一排地脚线氛围灯带找水壶。搬进来后就没开过火,橱柜翻找了一圈,只找到支炒锅,也只能将就用。这时胃开始痉挛, 苏阳将缓解的希望都寄托在热水上。灶台点火的瞬间,客厅照明灯被人按开, 余渊缓步走进厨房, 问他:“怎么了?”苏阳拿掉黑框眼镜随手放在吧台上, 有气无力地摇了下头, “没事, 口渴了烧点水。吵到你了?”早晨醒来都只喝冰水的人,口渴却选择烧热水,这一行为本身就很反常。更别说这会儿他的额头早已渗出细密冷汗, 嘴唇白得没有任何血色。余渊隔着中岛流理台跟他对视,将一切看在眼里, “你看起来不像只是口渴的样子。”苏阳背微躬,掌心压紧胃部,咬着后牙槽尽量轻描淡写地说:“可能晚上吃太撑了,喝点热水就好。”余渊的语气严肃起来:“你不说实话,我没办法帮你。”他的话莫名令苏阳心安,一秒妥协,老实坦白:“胃痛,老毛病,没事,你忙你的。”说话间,余渊宽大的手掌伸过来,苏阳下意识后仰想躲,“你干嘛?”不经意的动作蹭掉眼镜,镜面朝下摔在地板上,划了一路,被冰箱底部挡住。余渊柔声解释:“闭上眼睛,不会害你。”苏阳听话照做,薄薄的眼皮轻阖,很快按着胃的手背被大掌完全覆盖包裹住,是比他拿鼠标敲键盘的手略粗粝的触感,带有薄茧。继而胃部感受到一股暖流,钝痛随之渐渐消散。睁开眼时余渊已经抽回手,他也完全不痛了,不禁感叹:“好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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