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摇摇头,心里有些急,他向来守时不喜欢迟到,只是现在寄人篱下,不好直接催促。“你不打算看了?”苏阳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余渊会这么问。他自己搜罗一屋子书回来难道有时间看?判个终身□□都怕是看不完吧。他语气生硬地说:“以后有空看。”余渊放下瓶子,脸色一变,故意摸棱两可地说:“也许等你有空,书已经不在了。”“什么?你要卖掉?”苏阳知道这些书没有一本是易得的,忍不住心疼。余渊顺着他的话拿乔:“如果价格合适,也不是一定要留着。”谁知苏阳只是惋惜地叹口气,然后晃了晃手机:“还好我有先见之明,知道一晚上看不完,提前都拍下来了。”“…………”下一秒,余渊话锋一转,“还有很多更珍贵的没有陈列出来。”苏阳果然眸光一亮,“还有没陈列出来的?”余渊将苏阳的表情尽收眼底,自己反而神色淡下来:“嗯,我想想都有些什么……”他往边柜上的薰炉里丢进一片沉香,语气不紧不慢:“比如《住宅巡礼》,比如《不只木建筑》再比如《城市玻璃屋》…………”未等他比如完,苏阳一脸向往,“这些书现在在哪?”迟不迟到已然被放置一边,周六嘛不加班也是可以的,他还没正式入职呢,放老板鸽子一回生二回熟。薰炉里香气袅袅,余渊正要胡乱扯个地址,在西在北,反正就是不在榕园。地址还没编出来,回廊一连串脚步声吧嗒吧嗒传来,其间还夹杂着抽泣声。苏阳没等到答案,先等来了委屈巴巴的儿子。小白满头大汗,小脸红彤彤的,一套黑色运动服上脏兮兮,他刚跑进餐厅没多久,后面跟着教练助教追上来。一个个看到余渊心虚的不行,忙解释:“小少爷说什么都不肯下水,绕着游泳池跑,我们追了一路…………”余渊刚要发作,被苏阳抢了先:“等等,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现在什么情况?”小白像是终于找到靠山,抱着苏阳的大腿,哇的一声哭出来。余渊对那几个人扬了扬手,示意他们先退下。外人清退了,就剩下两大一小当事人,但苏阳信不过余渊,弯腰把儿子抱坐在自己膝头,指腹帮他拭掉眼泪,柔声细语地问:“你自己来说,怎么了?”不问还好,一问小白更委屈地不行,眼泪大滴大滴滚落,几乎连成线,喘得没法说话。
苏阳只得转向余渊,沉声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余渊从没被人这么质问过,懵了一瞬,随即恢复:“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上了两堂课。”小白终于好点了,忍不住补充罪行:“还……有……跑步。”苏阳听不懂,“跑什么步?你平时不是很爱跑来跑去吗?”余渊精准补充:“晨跑,五公里。”“五公里?你让他跑五公里?!”声音不由得拔高,苏阳觉得简直不可理喻,面容冰冷地盯着他,“他才多大?你是不是人?”余渊若无其事地回:“你理智一点,事实上我不是,儿子也不是。”“就算不是……”苏阳哽住,顿了顿说,“……人也不能这样,一开始就跑五公里,那身体能吃得消?”逐渐从情绪占上风的状态中抽离,他敏锐抓住了所有信息的重点,“你让他跑了五公里后再去上两堂课,其中有一堂还是游泳这种体能课。你是不是疯了?”钱忠收到苏阳的短信时,正愁没借口来榕园,麻利地就来了,结果一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句,忙不迭劝:“有分歧好好商量,初衷都是一样的,别着急,好好说。”他边劝边给余渊使眼色,但他丝毫不领情。余渊语气加重:“不管你心里怎么认为,如你所见,他现在好好地坐在这里,会哭会闹会说话,这便是事实。”小白被吓到,他没见过大人吵架,更没见过叭叭这么大声说话,表情这么严肃。其实他身体上感觉还行,就是上完马术课,听到父亲对教练摇摇头,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说,‘差得远,太弱了。’心理上打击很大,便说什么也不肯下水继续受累。现在默默后悔,早知道刚才就好好上游泳课了。但这世上唯独没有早知道这种后悔药。苏阳眸色越来越深,紧紧地抿着唇,定了定,继续道:“事实是你接受的只是他自你而出的身份,不是具体他这个人。所以才会自以为是地乱安排。”说完他抱起儿子,转向钱忠,语气稍微温和了些,“忠伯,麻烦你送我们回市区。”奔驰suv驶出密林, 拐上主干道,汇入周末早高峰的车流。车窗外霎时热闹起来,街道繁忙,高楼耸立。小白不知哭累了, 还是一早晨跑又上体能课太辛苦, 上车就睡着了, 在安全椅里安安静静的。钱忠特意开得比平时慢,油门松了又松,不停用余光从后视镜里观察苏阳。见他表情缓和了些,才出声:“先生行事向来果决,不习惯征求他人意见。但也绝非一意孤行独持偏见之人, 好好说,他会听的。”这话不好接,明面上站在苏阳这边,实际是替余渊当说客。苏阳心里明白,钱忠对自己的所有善意, 都是建立在余渊这个基础之上。一旦他们之间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钱忠如何取舍是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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