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将一座巍峨的山收尽眼底。男人的手指修长,极具力量感的筋脉直抵指骨,可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就连掸灰这样的小动作都带着颤。池洛看着那样的一双手,却是连简单的退步动作都不会了,眼看着季明轩得寸进尺的靠近,将池洛松散了一个的鞋带绕在指间,笨拙地系着结。“你还不放开他!”反应过来的夏子钧毫不犹豫给了季明轩一脚。黑色的风衣上落下明显的鞋印,皮肉的闷响听得人心惊胆战,季明轩却硬生生受了下来,他手上的动作甚至都没停。一直到池洛的鞋面上出现一个完整的梯形结,男人这才抬起头来去追池洛的眼睛。“洛洛,别推开我。”季明轩声音不大,拖着撕裂的喑哑却始终有什么坚定的理由,仿佛溺水的人在拼命自救。他向池洛求那根稻草,他说:“怎么样都行,就是别推开我。”有那么一刻。池洛听见山上松涛如许。他不请山,而山自来。上楼的脚步声参差急促,池洛一个失手将门关出震天响。心脏咚咚跳动在耳边,最后落荒而逃的竟然是他自己。在那样的时刻,面对那样的季明轩,无论是拒绝、接受还是质问,任何的语言都显得虚假苍白。池洛的本意从不是要季明轩这样的人在他的面前低下头来 ,摘下他神的光环,他本来就没把自己和季明轩放在一个完全对等地位置上。他最开始最开始的初衷,只是想要男人站着他的目光所及之处,高一点,遥远一点都没有关系,他能从那捧光里获得丁点的爱和关注就足够了。所以无论季明轩卑微,懊悔,还是使劲手段池洛都无法从中得到任何报复的快感。那是他虔诚仰望过的人呀,他要怎么去否定那个人一如否定过去的自己呢?“外面零下了。”夏子钧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他很想将抵在门上门失了魂的池洛从他自己的世界里拉出来,圈进自己的怀里,告诉池洛他这里的门永远为他打开。可他却又比谁都明白他的安抚无法将池洛从那一隅世界拉出来,最多也只是又添了一个有心无力的伤心灵魂而已解铃只须系铃人。夏子钧不远不近的站着,“他肯定呆不了多久的,我我还可以多呆一会”“夏子钧,对不起”池洛的声音淹没在他自己的呼吸里,尾音拉长在哽咽里,听起来像是要哭了,“对不起”
“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要为那种人浪费任何情绪,我能住大房子是好事”想要安慰的人自己却忍不住先红了眼,夏子钧粗着嗓子不让自己流露出一点软弱。池洛摇了摇头,他空洞着一双眼,眼睛里的水汽挥发成薄薄的水雾,眼尾被冻出的红霞直入墨色的鬓发。明明池洛还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夏子钧就是知道没办了,全都来不及了。就算没有那些算计池洛一点点修复起来的那些都已经被无声地打碎成原形。在这场爱情角逐的里,季明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明明是想狠狠参奏一把季明轩的人,最后却心酸成一滩柠檬水,夏子钧一把捂住了池洛那双随时会下雨的眼睛。泪比吹过的寒风的脸颊和手掌温热,在夏子钧的指缝之间无声息蔓延开的是池洛的崩溃情绪只失控了片刻,后果处理比战场清扫还要困难,池洛红着眼嗫嚅着,“夏子钧,我——”“脸压扁了都”夏子钧捏捏池洛的鼻头,所剩无几的不甘全都按捺进心脏的深海。他注视池洛太久,甚至比池洛自己还要了解他的脆弱。他不能做压在小狐狸身上的稻草,半根都不行。夏子钧手脚麻利地扯下阳台上晒着的白色毛巾,没头没脸裹住了池洛,连人带着浴巾往进浴室里塞,“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这个天气不泡热水澡,简直是对不起家里的这口浴缸。”水柱将瓷白的浴缸冲的哗哗作响,水雾在狭窄的洗手间里慢慢蒸腾开, 夏子钧曲着腿姿势憋屈地蹲在浴缸旁试探水温。池洛住进这里之前是没有浴缸的,就因为他无意件冒出的一句不习惯,夏子钧愣是背着他买了浴缸,一个人扛上了六楼。当时池洛问夏子钧,这么大个的东西,不嫌挤吗?夏子钧也不答就傻笑着一个劲挠头。现在看来真挤啊,但也真的温暖。池洛隔着薄雾想。---洗澡间的温度打得很高,浴霸亮成一个金黄的小太阳,原本可以透着百叶窗进来的月光被强光挡在窗外,就连冷风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也淹没在哗哗的水流中,更遑论楼下还站着的那个人孤独的呼吸和心跳。热水泡身的那一刻,整个毛孔都在舒畅的进行呼吸反应,池洛仰面躺在浴缸里,眯着眼看着缀上一层水珠的银白色的百叶窗困意并着倦意被热水蒸腾开,大脑被舒适温暖冲昏了头,就连他拉着夏子钧离开时男人朝着他扔来的急切而又悲哀的视线都被抹去了情绪,恍惚的像是进入了某种情景回放。“洛洛,他今晚住你这里。”当时的季明轩指着夏子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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