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宇有苦难言,几次欲言又止,看到温槿后更是有一箩筐话想说,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他一个外人总归是不好插嘴的。他就是太惊讶。年少那会儿,除了许溪舟身边那些势利眼的朋友之外,许溪舟和温槿,无疑是他们这些人里面最令人艳羡的一对了。无下限的宠溺与偏爱,无理由的维护与关心。感情里不是一方的付出,而是两人共同给予彼此的独特。七年了,本该稳定下来了才对。星宇跟了许溪舟那么久,自然也清楚许溪舟的脾气。如果不是真的走不下去了,许溪舟绝不会这么莽撞的做决定,更何况还是在婚姻这种事上。所以星宇才更不好在他们两人中间说什么。毕竟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之间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谁也不知道。他不可能无理由地站在许溪舟这边,也无法不负责任的去指责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许溪舟这人,不吃回头草。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离婚,就是再也不见啊。“温槿哥,那你以后还住在这里吗?”星宇涩然问道。温槿脾气好,对星宇也很好,两人也算是朋友。只是中间要是没了许溪舟,自然而然也就该疏远避嫌。温槿蹲在鞋架前将许溪舟的鞋子一一清点出来放在鞋盒里,闻言笑了笑,如实道:“暂时还不知道。”温槿是中学老师,所就职的学校离这里有点远。所以他在学区那边还有一间小公寓,是花光了他的小半积蓄买的。有时候许溪舟不在家他就会搬去那里,上下班往来也比较方便。比起这个已经彻底没了人烟的别墅,温槿还是更喜欢那个小公寓。“好吧,那……哥你,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虽然你和溪舟哥分开了,但我们还是朋友对吧?”星宇笑说。温槿知道这是客套话,也没推辞,只笑着应道:“好。”许溪舟的东西很多。毕竟这里是他们曾经的家,他们将自己的一切都搬来了这里。也将所有的爱与痛放在了这里。年少轻狂在一起时,或许谁都没有想过有一天竟然还会分开。于是整理起来便繁冗繁杂,也心酸苦涩。许溪舟工作忙,肯定是没时间亲自过来清理的,估计也不会想再来这里了。温槿怕他落下东西,便向学校请了假,空出了下午的时间来帮他把东西分出来。
曾经亲密无间到恨不得血肉相融的两个人,此刻要将那已经几乎融为一体的血肉强硬分割,其中百般复杂与痛苦,是旁人无法体会的。然而温槿必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算是离婚,就算是分开,也要在对方心里最后留下一个不那么烦人的印象。于是温槿平静的将许溪舟的东西一件不落的清好。大到许溪舟所有的衣物,小到许溪舟与他摆放在一起的牙刷和毛巾。事无巨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从头至尾他都平静淡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在许溪舟的书房里清理他藏在储物箱里的相册时,温槿才怔楞片刻,有些恍惚。相册的封面是许溪舟年少时发布的新歌的专辑封面。照片上的许溪舟垂着头,蓝色侧影清隽俊逸,下颚线条流畅优美,睫毛浓密,黑发低垂。是年少时的温槿疯狂迷恋的许溪舟。而那时候的他们还隔得很远很远。本来像他这样普普通通的人是配不上许溪舟的。而且因为他,许溪舟没得到多少,反倒失去了很多。十年前的许溪舟正值事业巅峰。少年出尘温润,一出道便惊艳了许多人的青春。包括温槿。温槿十五岁时喜欢上他。他光明璀璨,逆着光带着希望出现在了十五岁的温槿的青春里,不早不晚,不偏不倚。乃至后来的很多年,温槿处于任何低谷时,只要一想到「许溪舟」这个名字,便会恍如重生般生机勃勃。而这本相册里的所有图片,都是年少时的温槿拿着一个卡顿不灵的破烂手机,去照相馆里面笨拙的一张一张打印出来的。后来温槿把这本相册给许溪舟看了。那时他和许溪舟在一起不久。许溪舟一边听着他讲他年少时爱慕他的事,一边揽着他,嘴角带着淡淡的浅笑,温柔又认真的翻看那本照片背面写了温槿无数愿望的相册。那时许溪舟看完后很长一段时间一言不发,温槿以为他没放在心上,只觉得年少时的自己过于幼稚,让许溪舟看笑话了。所以他没想到,许溪舟会将那本相册里照片背后的每一个愿望都一一记在了备忘录里,郑重其事的偷偷筹备好,然后带着他一个一个的慢慢实现。他年少时那些天马行空的幻想,在多年后居然得到了神明的兑现。再后来温槿在许溪舟生日时将这本相册送给了他。许溪舟当时很开心,拉着他拍了好几张合照。然后如他当年一般全部洗出来,夹在了相册的最后。而那几张合照的后面,全都只写着一句话:愿温夏木槿,许落溪舟。合照上的他们用尽了所有暧昧亲密的姿势,有搞怪扮丑的,有依依相偎的,也有含情脉脉的。然而过往种种,仅仅留在过往,就像这些照片一样冻在了冰冷的时空里,再也不会回溯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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