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夫的身子,我这就去死!”
兰草纤纤,难折其节,寒梅经霜,不堕傲骨。如今他抛去尊严,赌上性命,来做那挡车的螳螂,撼树的蚍蜉。
是为了救她的命。
钦差在上座问道,“牧宝儿,你还要甚么话说?”
纵是有话,他这时也说不出口了,钦差因道,“那么你诬告朝廷命官,按律当杖五十,北流充军,来人。”
汀州府上衙役正要领命,忽见堂上右首边陪坐一人,一声戎装打扮,此时开口喝命道,“魏忠、魏武!”
堂下两个瘦长青年抱拳领命而出,自衙役手中接过长棍,刚将牧宝儿叉倒在地,他不及叫喊,只听嘭嘭两声,两棍击上脊背,牧宝儿双目圆睁,就此没了气息。
钦差向堂下一张,面不改色,漠然地宣布道,“人犯咬舌自尽。退堂!”
牧秋鹂虽然曾经组织乡民抗匪,可汀州府偏居一隅,这等军中、官场上的手段,她毕竟见得少,一时心潮未平,堂上钦差竟还言笑晏晏,在她上前行礼时玩笑了一句,“小娘子颇是悍性。”
秋鹂躬身礼道,“惭愧惭愧,自有岳父管教。”
钦差在她肘上一扶,秋鹂顺势起身,就在耳边听到:
“丫头,下次小心。”
秋鹂再告退时,只觉得自襟至背,密密地沁出了一层冷汗。
她这里心神恍惚,倒苦了杜诚,被连拖带拽,一路拉回了院里。他待要找媳妇帮忙,奈何秋鹂久久不来,他再要拖延,腿上就挨了两脚,只好提起裙子,一溜烟跑回房里,找姑母救命。
与泰山老丈人不同,这丈母娘看女婿,总是越看越喜欢,杜诚为了替秋鹂解围,又甘心异装上堂,更令杜氏感动不已。她见丈夫怒气冲冲地进门,遣退下人,就拉住女婿,一脸怜爱地说道,“老爷,你看我们阿囡扮起来多俏啊。”
杜诚尚未出戏,十分配合,一双凤目,顾盼流转,含羞带怯地朝牧择一觑,娇声唤道,“爹爹……”
牧择的脸绿了。
他道,“夫人,秋鹂在前头找你,说是有要紧事,要与你商量。”
杜氏奇道,“与我说甚么要紧事?”
牧择道,“我却也不知,许是你寿诞将近,女儿要孝顺你呢。”
杜氏当即大喜,又叮嘱他们翁婿好好说话,牧择连连答应,把妻子哄出房门,抬手就把门闩放了下来。嘭得一声,惊得杜诚心底一颤,思忖须臾,果断地转身跑进内室。可惜他裙裾甚窄,刚刚跑进房里,还没想好再怎么躲,便被牧择赶上。牧择气得怒火倒冲,抬手就拔他头上簪钗。杜诚哀叫连连,总算不敢再嗲声嗲气地做作,捂住鬓角,连声求道,“爹爹,头发,头发是真的!诶——!”
牧择把他髻上珠钗扔了满地,一脚把儿子踢在床上,扬手便是数下巴掌打下,怒道,“我打你个真的!衣裳给我脱了!”
父亲盛怒之下,杜诚也不敢违拗,只好答应一声,从床上站起身子,刚刚踢掉绣鞋,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爹爹,你房里没有我换的衣裳,这怎么办?”
他拖鞋的功夫,牧择已从架上找来一根鸡毛掸子,倒持在手,森然冷笑道,“不用穿了。”
杜诚一缩脖子,又低下头来解衣,解到一半,把衣带上系的八宝同心扣打成了死结。这也实在不能怪他,毕竟平常在家,秋鹂也不穿罗裙,这次应急,还是请姑母帮他打扮的。牧择只当他故意磨蹭,上前把儿子往床上一按,两手一拽,硬生生地把那一圈衣带,连着罗裙,一起从杜诚腿上扒了下来。
牧择剥了儿子一身女装,这才看见,他衣裳下面,竟然还穿着一件鸳鸯戏水的杏子红绫抱腹,牧择只觉得眼睛都要瞎了,当即把光溜溜的儿子翻了个面儿,抬手就打。
杜诚一头埋进锦被,正觉得秋凉渗人,身后就被掸子接连地抽打下来。他要往床上躲,牧择也浑然不理,手上掸子捡到哪处,便落到哪处。杜诚被从床头打到床尾,床上打到床下,从小臂到脊背、臀腿,到处都肿起了一道一道鲜红的檀子。牧择手上既不留力,那掸子每落一下,便像蝎子蛰咬一般,疼得又疾又烈,好似要生生撕破皮肉。杜诚终于忍不下这劈头盖脸的笞打,又扑去床边,抱住牧择手臂求道,“爹爹,别打了,别打了,孩儿受不住了!”
牧择紧紧地攥着掸子一头的羽毛,低头看着杜诚道,“你连死都不怕,怎么却怕我打你?”
杜诚一怔,转眼又被扯了下来,牧择懒得再追他,就把儿子往床上一甩,牢牢按住后腰,掸子找准他身后挺翘的臀丘抽打下去。杜诚哀唤连连,被父亲的手掌箍在腰上,他也不敢使劲挣扎。他臀上挨着笞楚,全身上下的一道道肿痕也自疼痛不休,不由心底暗暗后悔,反正都要被按着打,刚刚他何必想跑呢?
牧择打过一旬,杜诚已自床头扯出被子,蒙在头上,按照一贯的经验,准备慢慢熬刑。牧择却忽然把手中的掸子掷去地下,坐在床边叹道,“你又有没有想过,万一,万一有个甚么闪失,岂不是,教我一夜之间,失去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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