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娴回想了下,记起是在祖父口中听过的,顿时心突突直跳。
她祖父可是有造反的心思的。
勉强定神,唐娴悄悄抬眸向那两人看去,只见云停轻蔑嗤笑一声,阴鸷道:“放心,云岸的龙椅坐不到那日。”
声音中带着毫不遮掩的呼啸杀意。
唐娴不知云岸是谁,但在皇姓与龙椅的双重提示下,想也知道是当今皇帝……
他要杀皇帝!
唐娴心中骤然一紧,气息错乱。
这人是反贼,要在外邦使臣前来朝拜之前,颠覆皇权!
白太师与反贼沆瀣一气,和她祖父一样,是个大奸臣!
惊吓之中,唐娴仓皇后退,后背抵在了置物架上,撞得上面摆件摇晃发出声响。
动静太大,白太师转目看来,此时才意识到书房中多了个年轻姑娘。
看清唐娴的容貌,他“咦”了一声,眉头拧起,视线化作实物般,重重压在唐娴身上。
唐娴大气不敢出。
而云停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心情终于转晴,好整以暇地等着白太师将人认出。
受气
无人惊扰白太师,端详半响,他收回视线,再看向云停的目光似惊似喜,“这位姑娘……”
云停被他看着,神情从愉悦渐渐转为沉重,舒尔,眉头一跳,嗓音里压着浓浓的不悦,警告道:“白庭之,收起你的脑袋里的腌臜。”
说来荒唐,云停被请入京,登基后首先面对的不是朝政,而是后宫妃子。
在他入京之前,白太师等人就提前安排好了后宫佳丽,燕瘦环肥、浓艳清雅,各色美人均有。
说是盼着云停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其实暗里深意所有人都懂,皇室只剩他父子三人,未免死绝,最好尽快留种。
这是把他当种猪呢?
云停当时就气笑了。
他堂堂西南王世子,在西南一带威名赫赫,无人胆敢对他不敬。
到了京城,说是做皇帝,结果却是连人都不是了。
拿几个不务正业的官员杀鸡儆猴,再将美人全部遣返回家,云停的态度很清晰了:身为臣子,要么做实事,要么去死。
倒也有大臣想拿捏他,可人家是西南王世子,有自己的兵力、财力,根本不怵。
后来几个月,朝堂被狠狠整治一番,这事才渐渐平息,无人再敢催他宠幸女人。
但白太师想让他繁衍后代的想法仍在,乍见他身边多了个婀娜娇艳的姑娘,就差把床搬过来了。
被呵斥了一声,白太师才知自己想岔了,遂作揖致歉。
云停余怒未消,不耐烦地开口:“可认得她?”
白太师随着他的目光再次看向唐娴。
方才的第一眼,他只觉得眼前姑娘貌美惊人,以至于误以为她是云停床榻里伺候的。
此时再看,姑娘不堪遭人端视,侧身躲避,露出的半张脸花颜月貌依旧,只是双唇紧抿,眼瞳中浮着惊慌与惧怕。
这模样,宛若一朵深山浮岚中盛放的山茶花,因不耐寒霜欺凌,无暇花瓣瑟瑟颤抖,惹人怜惜。
白太师在心中为云停的不为所动而遗憾,而后,眼中凝起疑惑,问:“姑娘何故这般惧怕老朽?”
他比唐娴记忆中衰老许多,但精神还算抖擞,那双被细纹包裹着的眼睛依旧带着审判的意味,像高空俯视猎物的雄鹰。
唐娴最怕他的眼睛,多年前,他也是这样打量自己,凝然半晌,提议将她与其余妃嫔一并送入与世隔绝的皇陵。
见唐娴不答,白太师捋着长须催问:“姑娘?”
唐娴已好久未喘气,此时心尖一颤,飞速抬眸,看见白太师脸上的疑惑,再瞬间垂下眼睫。
他貌似并未认出自己?
唐娴心思急转。
不能承认认识白太师,她要为自己的惧怕编造个理由。
为什么怕一个初次见面的老人?为什么呢……
“你、你们勾结着造反,你是奸臣!”唐娴脱口而出。
白太师愣了一愣,而后无奈摇头。
四年的时间,足够无忧无虑的灵动少女长成窈窕娇娥,华贵的衣裳首饰换成简衣素簪后,白太师认不出唐娴,也想不到本该待在守卫森严的皇陵中的太皇太后,会出现在退位皇帝的府邸中。
他又仔细打量唐娴几眼,与云停道:“老朽不曾见过这位姑娘。”
云停的指尖在桌面点了点,提醒道:“她出自重规矩的书香门第,后宅和睦,父母疼宠,至亲之人至少是两年前被谪贬的,如今在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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