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b1进了电梯,我和司昊被短暂封闭在一个小空间里,我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地站在一旁,听见他很轻地笑,然后朝我旁边走近一步。
他很坦然,说实话,也很要我的命。
司昊会比他平时更早一些到地铁站旁等我,来配合我上班的时间,而这个点正是进楼抢电梯的高峰期。
电梯上升至一楼,我又缩在边侧,尽量避开涌进来的人,即将关门时,电梯外又传来着急的声音:“等一等!”
我:“……”
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我。
下一次我再也不要站在电梯按钮旁边了!
不知道我活到八十岁时能不能看淡这份尴尬——或者在八十岁之前我就会尴尬致死。
电光石火间,我特意瞪大眼睛仔细分辨哪个是开门键哪个是关门键,并且诚心实意希望这电梯装修能返工一下,至少把开门键给涂成显眼点儿的绿色。
但当我指尖即将摁到按钮上时,忽然一只手从身后越过我,擦着我的手背,先我一步按住开门键。
外面的人挤进来,见我在门边还以为是我帮的忙,就对我道了谢。
司昊什么话都没说,但他因憋笑而微微颤抖的动静还是再一次隔着衣服传递给我。
我嘴角一抽,绷着笑脸说“不用谢”,然后在司昊把手收回去时,我悄悄在腿侧拽住了他的袖口,控诉似的扯了扯。
电梯里人满为患,像盒扎实的肉罐头。
司昊动作一顿,好像误会我想避人耳目和他牵手。
于是他手腕一翻,宽大的掌心包裹住我蜷缩的手指,轻轻一握又很快松开。
干燥温暖的热度转瞬即逝,我像被火舌燎了一下的酒。
——或许司昊是没有误会的,他比我看得更清楚,那瞬间我就是想和他牵手。
到四楼,人已经下了一半,我跨出电梯门,热着耳朵回头看了司昊一眼:“司老师,我先走了。”
“好,”司昊朝我笑了笑,模棱两可道,“……等下班的时候。”
电梯门合上,我心里的鹿不想离开它的主人,越发跳闹起来。
和司昊分开后,今天就又变回平凡普通的一个工作日。
工作日也并不会因为我人逢喜事而不再发生恐怖故事。
原本何运兴下月初要交换到毛康那边去学习,但考虑毛康刚接到手头的项目周期很短,而正好梁一晴的新项目会做久一点,所以两位组长就协调安排何运兴先继续跟着梁一晴,完整接触一下项目,不然何运兴就只零散参与过一些,学习进度会落后白霜许多。
当然,落后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在他自己。
何运兴跟哪个组长做项目我无所谓,反正我们都不是固定跟着某位组长干活儿的,我怀揣一点接下来能被毛康点进项目组的期望,后脚就被梁一晴泼了冷水:“云天,何运兴一直是你和娜娜在带教,这次你们就还是和我一起。”
我和任娜相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见了“倒霉催”这三个大字。
但我们只是被拿捏的工薪阶级,并没有许多说“不”的权利,哪怕向上级袒露希望重新协调的意愿,上级大多时候也会说“这次先这样,下次再帮你们排开”。
领导轻飘飘的“下次一定”,落在每位底层社畜头上,都是令人感觉疲惫的“不了了之”。
我不是说梁一晴人不好,她人是好的,私下待我们大方包容,也时常指点我们的学习方向,但她从某种程度上说确实是个工作狂,能牺牲个人生活去满足工作需求,一切以项目为重,其他都可以让步。
我并不觉得有事业心是坏事,梁一晴的工作能够给她带去成就感和满足感、实现她的自我价值,这对于她来说是了不起的事。并且她也不是非要手底下的人和她一起卖命,这就足够了。
只是我和梁一晴的工作理念不同,沟通起来很难相互理解,我觉得她苛刻,她觉得我“可以克服”——那就不必勉强去相互理解了,于我而言,服从安排最省事。
虽然我们与何运兴之间有些小摩擦,但我认为这都是针对于工作,没必要参杂过多私人感情,因此在带教的时候,我至少是知无不言的。
不过,何运兴显然是参杂了许多私人感情,对我和任娜说的话爱答不理,问他什么不回应,让他做什么也很拖沓,这就很令人心累和生气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五点多,实验结束后就盼着下班,结果好事不成双,祸偏不单行——
下班时,我原本很期待司昊能够准时离开公司,因为这一天我都没机会和他碰面,微信上的交流也很少。
明明这种状态很平常,我却萌生想念。
临六点前几分钟,司昊发来消息说他今天会晚一些,叫我不必等他,我只能回复“好”,再对他说一句“工作辛苦了”,但我的失落和想见他的心绪却骤然无处安放。
闷闷不乐坐上回家的地铁,还没开出去几个站,我突然接到了梁一晴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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