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蘅从房中走出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快要入冬的时节了,琅州地偏南,还没有太明显的冷意。墙角那几株菊还没全然绽开。
漱玉递给了她一封信。
元蘅先看了落款——裴江知。
折回了信。
元蘅拎着在小径中走过时沾湿了的袍摆,沉默无声地走着。
“姑娘,别听他的话,启都是龙潭虎穴,是万万回不得的。”
生怕元蘅思忖出什么惊人的决定来,漱玉只得私底下告诫几句。如今元蘅在衍俞琅称不上顺遂,但也绝非闻临和陆从渊能轻易惹得起的人。
可启都就不同了。
那里是真的凶险。
“方易之呢?”
元蘅没答她的话,转而问起了才被她扔去狱中关着的方易之。
漱玉道:“还未伤愈,今晨连水都咽不下去,睡过去了。”
揉着被闻澈捏痛了的脖颈,元蘅嗯了一声:“待他醒了,让他给陆从渊去一封信。就说元蘅在琅州查案无果,已经折返回衍州了。你一定要盯着他写下这封信,不能让他耍什么花招。”
“他不敢耍花招了。”
漱玉道。
方易之此人本就胆小怕事,此番偷溜被揪回来,还挨了这么一顿杖刑,他吓得把知道的真相事无巨细全都交待了,连元蘅没打算从他口中得知的,也都说清楚了。
这种惜命之人,其实最好拿捏。
别说一封信,十封信他也愿意写。
“那就好。只要把方易之用好,就绝对可以迷惑陆从渊,甚至可以引蛇出洞,将曲青竹以及他的旧部从燕云军中连根拔起。燕云军是我最后的刀,无论怎样,无论用与不用,都得让它保持锋利,绝不能被这种人坏了它的根基。”
元蘅捡起了一片枯叶,指腹流连过它上面已经成枯黄色的脉络。
漱玉似乎还有话想说,但张口又哑了声,只好称是,出了门去。
漱玉临出门时,遇上了梁兰清。
梁兰清似乎在门口站了许久了,估摸着也将方才两人的对谈听了个差不多。
漱玉朝她施了拜礼。
很多年没人朝她行过正经的拜礼了,梁兰清看着面前人的举动,有片刻的恍惚。
“梁大人。”
梁兰清淡然一笑:“你是姜姑娘罢?”
她见过姜牧。
而漱玉生得与姜牧太像了。
从她见到漱玉的第一眼,就猜出了几分。难怪遮掩不住身份,启都认得姜牧的人又岂在少数?
元蘅为何从启都被扔回衍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因为元蘅留了一个“罪臣余孽”在跟前。那时梁兰清尚不清楚,究竟什么样的人,才值得元蘅这么做。可是这些日子,看着漱玉忙前忙后,没有任何怨言的模样,她才明白了这份情谊。
她与漱玉实际上是一类人。
都为了当年那场祸事付出了太多,在这个世间隐姓埋名地活着,不能提及关于曾经的任何事。
漱玉再拜。
梁兰清道:“你与元蘅一样,总是礼数很周全……这些年,很苦罢?”
“姑娘待我很好,没吃过什么苦。”
梁兰清道:“那就好。”
活着就好,没有吃太多苦就好。
从始至终,她们都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该承担这样的后果和罪名。世间总有人是执着的,为了那点真相和公道,愿意做出努力。
就如元蘅。
梁兰清没再多说,正准备往院中去,却再度被漱玉叫住了。
“梁大人。”
“嗯?”
“方才的话,您应该也听到了。能否替我劝一劝姑娘,我真的不想让她再回启都去了。功名利禄不要又如何,北成的前路在与不在又如何?她才是受了太多苦的人,我不想让她再回到危险里去了。”
漱玉的眼眶湿了。
梁兰清沉默了一会儿:“她似乎没说要回去,你为何要担心?”
“因为我了解她。”
梁兰清点头,声音很轻:“你也说了,你了解她。”
情思
漱玉未说出口的话梗在喉间, 一口气提不起来,最后又沉沉地落回了胸腔里。
漱玉了解她。
元蘅从不是避乱之人。这些年留在她的身边,看着风云起变, 却连她的裙裾都吹不偏分毫。元家没给过她庇护,而她却想着庇护衍州。
此刻的元成晖该是要感谢元蘅的。
若不是陆从渊对她留有忌惮, 现下闻临登基称帝, 衍州便是死路一条。就是因为有元蘅在这里,这条路才还可窥见半点亮色, 才有起死回生奋力一搏的机会。
这些话都不该由梁兰清来说, 所以她只能委婉地点明。才相识这么几日, 她甚至不了解元蘅的秉性。
可是关于这位摘得探花之名, 入仕朝堂的女官的传闻, 在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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