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宋景学的油嘴滑舌么?我都快要低着头走路了,你还在那称赞宝辉。再说下去,启都人可要议论死我了。”
“叫他们议论去!”
漱玉挑眉,“没能耐的人才碎嘴。”
两人相视一笑。
漱玉继续道:“可我真觉得般配。比起那些退如潮水的乍见之欢,细水长流如何不好呢?”
自打闻澈离开后,漱玉许多时候并不敢在元蘅年前提及。可是都快三年了,元蘅越是避而不谈,漱玉越觉得心慌。今日才敢隐晦地说上一句。
“乍见之欢么?”
元蘅没有避讳谈及,而是冲她笑了,眉眼间带着难见的灵动之色,“这么说来也是,他确实好看。这个说法,很公允。”
漱玉:“……”
她家姑娘噎人的方式是越来越新颖了。
北去几年,闻澈不似少年时的瘦弱,身形比在俞州时还要强健许多。脱了武袍换上寻常广袖之衣,少了几分风流温雅,多了几分英武矫健。所以他倚靠着一棵树丢过来一颗石子的时候,宋景险些没认出来。
“你……”
宋景哑了声,迟迟说不出下句话来。
分明江朔传来的消息,闻澈带兵返回启都,可能得下个月中旬才能抵达了。谁知竟在此时瞧见,宋景觉得自己大概撞见了鬼。
闻澈走过来:“认不出了?世易时移,你竟还是这般混账模样。”
没出声,宋景快步过来抱了他,还重重地锤在他的后心:“我瞧你才是个混账!一声不吭夜里出发,这些年除了书信人也不回来……”
“嘶……”
“你身上有伤?”
宋景忙慌着松了手,端详他许久。
“没伤,险些被你锤出点内伤来。”闻澈眼尾微挑,闷闷地笑了一阵,之后便毫不见外地就要往侯府进。
谁知还没走两步,就被宋景拦了下来。
闻澈不悦:“要逐客?”
宋景似有难言之隐般,扭捏片刻才开口:“我蘅妹妹今日休沐,刚回府。你就这般进去见人?”
那确实不能。
这些年送回启都的书信,不少都是往侯府送的。可是元蘅几乎从不回信。不堪其扰了才回了浅淡一句话叫他保重自己。
想来是恼他当年不告而别。
闻澈的笑凝在面上,但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去雪苑。”
往劝知堂去的路上,宋景还是问:“你怎么今日就回来了?拜见过陛下了么?”
闻澈拂着身上的细雪:“这不是俘了西塞王那儿子,自然不能光明正大带回来,扮成行商才将此人押回启都的。今晨进过宫了,还见着了母后。”
宋景点点头:“你在外辛苦,又立了功,陛下不是铁石心肠。皇后娘娘瞧着身子还好么?”
苍老很多,鬓角生了白丝。
闻澈不知如何答,只轻笑一声,道:“还好,就是天气严寒,需要汤药温养。”
今晨进宫还自然见着了明锦,仔细地听她说了前段时日那段婚事。
明锦已经快二十岁了,若是再留下去,只怕会赴前朝许多公主的后尘,为了边境安定,将她远嫁和亲。林延之的儿子没这福分,闻澈自然也要为庶妹留意着更合适做驸马的人。
想到这里,闻澈忽然打量了宋景。此人虽然看着不学无术,但是自小相处的情分在,闻澈知晓他的秉性,便打趣道:“宋景,你没定过亲事罢?”
宋景不知道这人怎么就又想到了他的婚事,道:“你非要说定亲的话,倒是定过……只不过现在不能再提了……”
“什么叫不能再提?”
宋景凑过来低声道:“是姜家女儿……”
姜家都获罪覆灭了,这婚事谁还再提?
闻澈意会地沉默了。
宋景问:“你问这些做什么?你要做红娘?你可少管我的事,我有心悦之人了。”
“呦!”
闻澈停下步子,抱臂而立:“说说!”
“说了少管我的事!”
两人正在拌嘴,蓦地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
软锦绣鞋踩进积雪里,发出轻微的细碎的声响。熟悉的笑声就这般落进了闻澈耳中,他的动作就这样凝滞了,仿佛整个人变成了傀儡,稍一牵线,就被支配着摇晃形同枯木的四肢。
是元蘅和沈钦。
两人刚从雪苑并肩而出,背对着闻澈和宋景正在对谈。
太久了。
闻澈只记得上回两人说话,还是在凌王府,他吃了醋后说了许多诛心话,最后只留下淡淡的一句“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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