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闻澈将茶壶拎起,给自己添了一满盏,眼角带着笑地看向沈钦。
沈钦登时摇头:“怎会?是我们还怕扰了殿下的清净呢。”
“那就好,你们说啊,别因为本王在这里就拘束了。”
闻澈饮了口茶润喉,却有些品不出滋味。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元蘅不知道闻澈又在发什么疯,从他方才转道来了清风阁之后,这人就没对劲的地方。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闻澈竟真的在这里干坐着喝茶。
直到沈钦先受不住这种诡异的氛围,将手头的东西抄写完毕之后便先告辞了。
沈钦离开之后,闻澈才终于慢悠悠地起身,说王府还有要事要处理,要先回去。
刚掀了纱帘走出去,不远处看戏了许久的徐舒便悄悄地挪过来,轻声道:“殿下若有空,不妨多去几趟远山寺。”
“去远山寺作甚?”闻澈脚步微顿。
平日徐舒也是没大没小惯了,再加之月银都被扣了个干净,他也没什么可顾及的了。
徐舒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叹道:“去拜拜佛,静心啊……”
明锦
朝云殿外的日光亮得晃眼,入冬了的启都甚少有这样的晴日。
皇城巍峨,尽是一眼看不到头的红墙高阁。
引路的内侍顺着长阶走着,元蘅就跟在他的身后。
风吹满袖,素白的衣袂翻飞飘逸,本是轻淡的颜色,此时在这等艳丽漂亮的皇城中却显得夺目耀眼。
殿门紧闭,听不见里面在商议什么事。
她并不多问,受传召来觐见皇帝本就是意料之外,她猜不出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为的那桩不上不下的婚事。
直到殿门开启,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绯色曳撒之人,日光落在他的发冠之间,细碎得像是金子。
何等的矜贵,他甚至连眼风都没有扫向一旁的元蘅。
内侍看出了元蘅的疑惑,凑近低语道:“这是陆从渊陆大人。”
怪不得,元蘅了然。
若是当年造反事成,北成改朝换代,难保这位陆大人不会坐上皇位。
像是他这般矜傲之人,在朝中说不上权倾朝野,亦能震慑众人。可是那日在文盛街,他却心甘情愿地落轿向闻澈认错,徒步走回都察院。
在众人眼中,再瘦的骆驼也不见得可怜。但是在陆家人眼中,这等天差地别的落魄是无法容忍的。
他们如今看起来像极了为北成鞠躬尽瘁的臣子,但就怕明争已尽,暗抢无涯。
“元姑娘?陛下传您进殿说话呢。”
内侍的声音将她唤回神,元蘅方收回目光,跟着他往内殿去了。
她行了拜礼,却迟迟没有声音唤她起身说话。
皇帝就高坐龙椅之上,看着这个身形瘦削的女子,似乎在为着什么游移不定。
许久的沉默之后,皇帝终于开口:“看不上越王妃的位置?”
他边问边起身走来,驻足在元蘅的跟前。
元蘅看着面前的这双脚,思忖片刻道:“非也,越王殿下光风霁月……”
“这套说辞就不必了,说真话。”皇帝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元蘅坦然道:“臣女认为,臣女不想要靠着别人得来的尊荣,望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轻笑,抚摸了挂在跟前的鸟笼,用金匙碰了鸟喙去逗弄:“你是世家女,你可知世家女的姻缘由不得自己?你又可知,先前衍州递来启都的折子中,呈报了拦击柳军的战况,其中不乏对凌王的感激,内容也算公允,但是……”
皇帝放下金匙,看向元蘅:“没有你的名字。”
这一句话有如千钧之力,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元成晖想要让女儿发挥最多的价值,却又将她的付出尽数隐瞒。那一两个月的食不下咽,奔波忙碌,如今化成了一句话——没有你的名字。
没有你的功劳。
大概数年后,元氏抵抗柳军的功绩,是要算在元驰的头上的。
可是元蘅却出乎意料地冷静,只应声:“嗯。”
“元成晖想为幼子添些功勋,将你的事隐瞒不报也是常情。但是,你恨么?”
除了闻澈,这是第二个人问她恨不恨。
元蘅淡声答:“本就不是臣女的功勋,是燕云军英武不屈,苦守城池的结果,臣女不敢领功。叛乱平、百姓宁,便是当日所做之事最大的意义,无关谁做的。”
闻言,皇帝的动作微顿,抚摸着鸟笼上的纹路,叹道:“平身吧。”
从入殿到现在,皇帝就是要磨她的性子,想看她知难而退,但是心中又不免有些期盼。如今科举重振,可那些在朝中没有根基的寒门士子根本就走不远,而那些文徽院学子入仕之后头一件事,亦是向世家投去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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