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敢拦?”
“那是安远侯府的车。”
与此同时的兴荣桥已被夜色全然遮盖。
夜间生了一层薄雾,将破旧的庙宇笼罩其中。里面没有点灯,一片漆黑。
元蘅轻跃下马车,往庙中走去。
推开吱呀作响的旧门,一股潮湿的霉气便扑面而来。
这里不知已经作废多久了,甚至佛像都没有,全然一间破房子。梁柱有微小的裂痕,灰尘积得有一指厚。
因为昏暗,元蘅根本看不清里面都有什么,但是她听到了脚步声。
“我如约来了,宋景人在哪?”
没有人答。
冷寂的破庙中只余脚步回响。
元蘅冷笑:“你就别跟我装神弄鬼了。我要是害怕,今日就不可能站在此处!”
终于,柳全笑着从废旧的木板后面走了出来,面容也逐渐清晰。
“你不问问褚阁老怎么死的?也不问问平乐集丢失的那卷在何处?”
元蘅只平静地重复:“宋景在哪?”
柳全却闷闷的,往杂乱的枯草上坐下,沉吟道:“只要你送我出城,我保证他不会有事。”
外面的雾散了些,细碎的月光穿过破裂的窗纸,洒在他的面上。柳全的指缝中沾着泥渍,他双手搓了一把,没搓掉,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没话问我么?”
元蘅站在不远处,道:“没有。”
柳全嗤笑一声,半张脸在夜色里隐去,让人看不真切。虽然元蘅没问,但他还是自顾自道:“狗皇帝杀了我的儿子,我不想要给他继续卖命……”
原来竟是因着这桩事。
柳全的儿子曾在武举中一举夺魁,被皇帝亲封锦衣卫都督。但是这位都督却因一次醉酒误事,害得锦衣卫折损数人。最后皇帝盛怒之下便降了罪。
当时是有人为他求情的,说看在他父亲尚且在琅州身居要职的份上,饶他一命。但是皇帝却执意说法度不容留情,若是饶过了他,以后北成律例将形同虚设。
这本无可厚非,可难免寒了老将的心。柳全只有这个独子,一直以来竭尽疼爱。他的儿子后来能武举夺魁,也成了他日日挂在嘴边炫耀的事。
可是他儿子还是死了。
“你觉得我会认同你么?他有罪依律惩处,我知你心中不快,但这就是你抽刀以对昔日同袍的理由么?”
有冷风从门缝中钻进来,将元蘅的发髻也吹乱了。
柳全苦笑,起了身走向元蘅:“你以为你爹就是什么好人么?”
说罢,他又往前走了一步,重复道:“你以为他是什么东西?我、他、姜牧,我们三人共执衍州燕云军,可最后呢……你以为姜牧为何落得满门抄斩的地步?你以为你爹就无辜么?我贪心不足我承认,但我最看不惯元成晖那种伪君子!”
元蘅没说话。
柳全的怨愤是积压了许久的,只是一直以来没有地方可以说,才在此刻对着元蘅吐露不满。
元成晖当年选择了与陆家站在一处,是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惹怒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就连元蘅也看不惯。
但今日并不是论元成晖对错的时候。
“你不必跟我说这些,只要宋景安然无恙,你交出那半卷平乐集,出城玉令我给你就是。”元蘅尾音上挑,观察着柳全的神色。
“你怎么确定平乐集在我这里?”
“不是么?”
元蘅并不怀疑。
褚清连是独居,死的时候她亦不在身侧。旁人不可能知晓这件事,更不可能知道平乐集丢了半卷。
所以她笃定,褚清连就是死于柳全之手。
柳全忽然朗声大笑,许久不停。
“先把玉令给我,否则我不会说的。”
如此老奸巨猾之人,当真还是当年那个待人亲和的柳叔么?元蘅看了他半晌,终究还是从袖中取出玉令,抛给了他。
接了玉令的柳全,将玉令拿在手中仔细勘验了一遍,确定无误才收于怀中,而语气骤然变了。
“褚清连,我杀的。”
他出人意料地平静:“那半卷平乐集也是我拿走的。”
他竟然如此直率坦白了。
元蘅虽早已猜出,但亲耳听到此言还是有些背脊发冷。她的手握成拳,眸中充斥着红,但是仍旧克制着愤怒问了:“为什么?”
“傻蘅儿……”
柳全叹了一声:“传闻得此文集能平天下,你柳叔我自然是想要天下。只可惜……”
“那文集根本名不符实,不值得我辛苦去取那一趟。那半卷,我自然是烧了!”
柳全靠近元蘅,近到能嗅到她发间丝丝缕缕的清香,抬手放在了她的肩上。
柳全笑了:“姑娘,我们的恩义早就断了,到了地府,你可不能怪我!”
掌风将落时,破庙草堆的木板之后忽然发出一阵声音。是有人将板子撞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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