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阮老夫人便吩咐她:“左右你今日无事, 正巧咱们山头园子里送了石榴来, 你姑姑就好咱们家里的这一口, 旁的地方种的都不对味儿,你给她送去, 叫她吃个好。”
阮何适自是应好。
老皇帝退位, 她大表弟封王,她姑姑阮贤妃,哦不对, 现在该叫贤太妃了, 几月前就已经出宫到王府跟着儿子美美的过日子了。
阮何适让门房将石榴装好, 坐着马车到了王府,她雍容美丽的姑姑见了东西果然喜得不行,当场就剥了一个。
阮何适左右看了看,问:“怎么不见表弟?”
贤太妃听她问起儿子,很随意的说道:“谁知道又往哪里鬼混去了,不是和这个喝酒,就是和那个骑马打猎,要不就吆五喝六的各处跑,见天儿的不着家。
我说他吧,他还理直气壮,说什么装了好久的傻子,他要不多出去逛逛,别人还真以为他傻了。要我说吧,他本来也和傻子差不多。”
玩儿玩儿玩儿,天天就知道玩儿!
唉,她这儿子但凡有两分聪明劲儿,但凡有点儿志气,她堂堂一个贤妃,也不至于这么没斗志,跟在殷皇后身后混,天天摆烂了。
阮何适:“……”嗯,这是亲妈。
听贤太妃吐槽了一番儿子,又在王府吃了顿午食,阮何适才转道去了应天书院,把另一框石榴给她老岳丈家送去,顺道去接有事儿回娘家的她男扮女装的妻子窦错玉。
哪料想窦错玉尚有事忙儿,照顾有疯病的岳母脱不得身,阮何适仰天叹气,只得又帮窦错玉跑了一趟皇宫里送画儿去。
虽是休沐,但这宫里依旧有朝臣往来,阮何适和御史大夫擦肩而过,收到对方看棒槌一样的眼神,和怪里怪气的话语:“阮大人休沐也不忘到宫里来,还真是勤勉啊。”
从前在太上皇面前做狗腿子,现在在新皇面前更会拍马屁,听说还把皇后娘娘哄的一愣一愣的,对着天家两口子双管齐下,好个奸臣种子!
阮何适也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哎哟,多谢老大人夸奖。”
把御史大夫气了一通,阮何适才踱步到了紫宸殿前。
“白姑姑。”阮何适客气的唤了一句。
刚替殷太后往紫宸殿送完东西的白临花白姑姑对阮何适做了个礼,笑着往后宫里太上皇所住的永宁殿去了。
如今的永宁殿里只住了太上皇,但今日这殿中有来客,殷太后特允了他同样又废又瘫的儿子靖王隔几日来探访。
白临花到永宁殿时,田林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几个小宫人在廊庑下闲话,里头的庆明帝和靖王对坐在轮椅上,不知是谁还给他们穿上了父子装,一样一样儿的,就像是照镜子,四目对着,泪流不止。
白临花忍笑了两下,拍了一下掌,田林这才惊醒来,打了个哈欠,“你怎么来了?”
“娘娘叫我给陛下送东西,就顺道过来看看,给你带了些吃的。”白临花在他旁边坐下,将食盒打开。
田林笑眯眯的支过头来:“这一闻就是你的手艺,我这鼻子可灵了。”
白临花闻言便笑:“我手艺可比不得你的手艺好,你就凑合吃吧。”
末了,她又笑说道:“如今事都安稳了,娘娘的恩情咱们也报了,我同娘娘说好了,娘娘也给咱们这个恩典,半月后,咱们就跟这一批放出去的宫人一起出宫去。以后自己过日子了。”
他们幼时门当户对,偏偏天不作美,不得不到宫里来,后被分到十一皇子府,险因祸丧命,若非当时还是皇子妃的娘娘相救,早魂归地府去了。一辈子风风雨雨过了,而今也去外头做个悠闲人吧。
田林吃了口菜,直说:“听你的。”
两人又说了会儿,白临花才已经是太后的殷皇后处复命。
殷若华正和岁夫人依依惜别,她紧攥了岁夫人的双手,眼中发红:“你这又要走了,这一走,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何时才能相见了。”
岁幸芳一身素裙,眉目含笑:“你既舍不得我,怎么又不留我?”
殷若华叹息的笑道:“外头的风光好,我知道你在外头快活。”
岁幸芳心头微动,与好友最后拥别:“若华,我会常给你写信的。”
她确实更喜欢外面的世界,她前半生活在囚笼,后半生便更向往海阔天空。
岁幸芳和归来的白临花点了点头,与凌穹一起往宫外去。
凌穹一如既往的少言,他就像挺直的白杨永远端正的立在她的身边,岁幸芳看着他,笑意愈深了深。
他们缓步走到宫门,距离他们不远处,一个少年正塞了一袋银子托给一名内侍。
卫信低声与那内侍说道:“劳烦公公照看照看,我也不求其他,只求她们能有得饭吃吧。”
那内侍托了托钱袋子的重量,亦小声说道:“得嘞,收了你的银子,事儿肯定给你办妥,肯定饿不死她们的。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这就走了。”
卫信目送了内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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