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穿袍戴冠,瞧起来仪表堂堂。可这样有风度之人,却也会跟妈妈进来她们的屋子。一边轻晃折扇,一边摇头吟两句淫词艳曲儿,看妈妈是如何教她们,怎么抛帕子扭腰臀。
“粉香汗湿瑶琴轸,春逗酥融绵雨膏。浴罢檀郎扪弄处,灵华凉沁紫葡萄”[1]
瞧瞧,这样文雅的读书郎,也会信手拈来名妓的词儿。
三十来岁的男人们挑人,等他们要的瘦马长成十五六的模样,自己都是知天命之年。
因此与寐娘待一块的姐妹们,常常都笑谈为自个儿下金的富商。有年轻的,二十来岁,反而会遭许多姐姐妹妹们羡艳。
寐娘便是她们口中“极好运儿”的人,因为当年大官人张宜给她下金的时候,正是二十来岁。
巧喜一问,寐娘想不到别的,只有“王家,是不是也来看过她们?”,想罢又是吃吃一笑,这世上就没有多少男人能逃过她们的绕指柔。
只是每每想起那一晚魏召南厌恶的神色,寐娘仍觉心悸。他纵是喜欢娇嗔小性子,偶尔也需要她温驯识礼些。
因此这一回,寐娘决定得先俯首低眉。
她垂眸施礼:“这些都是奴该做的能伺候殿下与夫人,已是奴莫大的福分。”
喻姝听这话,心暗暗道一声,真是个会变脸的,今日这样做小,估摸是瞧了他在!
喻姝向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以前不痛不痒的刺探,喻姝一直没放在心上。她总觉得寐娘虽娇些,但心思不至歹毒,偶尔打压下也就过去。
现在寐娘放低姿态,喻姝更没想为难他的心上人。
喻姝宽慰两句,让她下去好好过生辰。寐娘却倏地跪下,泪眼婆娑望了望魏召南。
魏召南平静笑问:“你有何要说?”
寐娘头一低,声音更软:“今日是奴的生辰,殿下命人在阁上摆了酒宴,奴想”
魏召南放下银箸。
本来他让十七摆了两桌,大有替她操办一顿的意思。说去陪她,倒也未尝不可只是忽然想起喻姝今早拈酸出门,魏召南倒觉得不能去了。
他看向一旁喝粥的女人,头微低,圆润耳垂的滴玉坠子饱满小巧。
他想摸,但见满屋的仆使丫鬟,还有寐娘在,便忍住了。且帮这个小女子做了两分面子,言笑说:“要看夫人允不允了。”
说完,他就自己猜到结果了。
定然不会允的,今早上还吃着酸。不过他的夫人讲话委婉客气,定会寻个由头堵回寐娘。
魏召南且坐且看,还抱了两分看戏的样子。
——但下一刻,喻姝便搁下粥:“有何不可呀?既然亭台热闹,殿下何不去看看?”
魏召南脑子顿时一白,嘴角微抽,却说不出话。
他的夫人……是不是有点太大度了……?
虽说也是个好事,但……
这一晚魏召南都略有疑问,她到底有在为寐娘而酸吗?
月上柳梢头,夜里忽而下起小雨,淋淋漓漓。
喻姝已经脱簪梳洗,身上只留件单薄里衣,乌黑的秀发垂在肩上。
她灭了西窗边两盏灯,雨势渐大,便连窗子也阖上。乍然想起昨日宫里送来一笼芙蓉鸟还收在库房外的檐下。那时她特特嘱咐,怕鸟刚来,放屋里给闷坏,就在外面养几日。
这雨下得突然,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记得收起。
毕竟是皇后赏赐,喻姝左想右想,还是不放心,招呼采儿,亲自套了件外裳出门。
今夜亭台的热闹已经散尽,整座府邸寂静平沉,浸在浩大雨声里。
二人绕到库房,见芙蓉鸟已被收在屋里,俱歇了一口气。采儿嬉笑道:“我早说夫人担心早了,那些人是陶姑姑带的,还算机灵。”
说到陶姑姑,二人边走边说。
喻姝悄声问:“你这几日留心她时,可有发现什么古怪之处?”
“没哩。瞧着再正常不过了。陶姑姑连王府大门都很少迈出,整日在府里教导丫鬟婆子。”
“我们才来,她也不敢有所动作。先少看着,让她放松警惕,才好舒展拳脚。”
绕过院落,旁边一块泥地花圃,有三两撑伞的人影在絮絮说话。
“前头说话的好像是赵婆子,她有手艺在身上,花草捯饰的最好。”
再走近些,果然听见赵氏在给两个新来的婆子训话。
“快入冬了,这块圃地上要栽腊梅。赶明儿你俩就跟我一块,再招呼几个小子,把花房的腊梅根子搬来。我再带你俩去见见那几棵榆木——”
说罢,赵婆子瞧见圃外打灯笼的人,福身,忙给俩新来的婆子递眼色,
“那是咱的夫人。”
她挥了下手,赵婆子便继续教。两句过后,带着人离开花圃,往下一处去。
夜色朦胧,仍还下着雨。
喻姝提起裙摆,正要带小雅回去。灯笼的光照过花圃泥地时,赫赫然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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