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睁开眼,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我抓赵瞳的时候街上就有好多烧纸的。”戴瑶用手掌擦掉眼泪,“刚才没感觉,现在猛地看到……”
“赵瞳对你做什么了?”
戴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祁亮揽着她,感觉她的颤抖在缓解。
“没事,先回去再说吧。”戴瑶深呼吸了两口气,脸上恢复了精神,“总不能一辈子都见不得烧纸的。”
她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祁亮跟在她身后。他忽然意识到,其实戴瑶的身高只到他肩膀。而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他们是一样高的。
祁亮把泡好的红枣茶端给戴瑶,戴瑶身上裹着毯子,坐在又软又宽的单人沙发里。
戴瑶喝了一口茶,轻声说道:“我十岁的时候,我弟弟跑丢了。那天正好也是送寒衣。”
“后来不是找到了嘛?”祁亮安慰道。
戴瑶摇了摇头,说道:“我以为我能忘掉那些人的脸,麻木、冷漠、幸灾乐祸。那时候还没有手机,只有小卖部有公用电话。我跑到小卖部,有个街坊正在打电话,我和她说我弟弟跑丢了,我要用电话报警。可我好说歹说,她就是不把电话让给我。”
“后来呢?”
“然后我拿啤酒瓶把她脑袋打开花了。”戴瑶平静地说道,“否则到天亮我也打不上电话。”
“她没找你麻烦吗?”
“后来我爸赔了她几百块钱医药费。”戴瑶忽然笑了,“她脑袋上缝了好几针,我爸赔了好几百,也不知道都图什么。但这就是我们那边的特色。”
难怪她的性格又直又硬,看来是在那种环境下磨练出来的。祁亮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安慰道:“好在你家搬走了。”
戴瑶却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想想,反而是住在那里的时候,家里比较和睦。”
她把头靠在头枕上,侧过头,正好看到窗外路灯下随风摆动的树枝。路灯温暖的光洒到她的侧脸上,融成温暖的淡黄色。
“我和老谢的关系甚至比和他们还近。”
祁亮枕在软得会落枕的羽绒枕头上,枕套上挥发着一进走廊里能就闻到的潮湿霉味。他望着比空调室外机大不了多少的窗户,每当重型卡车从楼下二环路上疾驰而过,它就会发出一阵嗡嗡的共振声。
明天对秦煜的审讯是重中之重,一定要养精蓄锐。他看了看手机,凌晨两点四十五,他已经干躺着三个小时了。胡永平说人到中年是从失眠诅咒开始的,这两年他真的是这样,每年都有几天失眠,辗转反侧,看到第一缕晨光的时候无比懊丧。
今天不会又要失眠了吧。他泄气地想着,真不应该省钱住快捷酒店。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就住最好的酒店,就算失眠也值了。
他大概猜得到自己失眠的原因,但他不愿意去想。胡永平说刷短视频能有效缓解失眠症状,他也不愿意去尝试。他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决心就这么耗下去,大不了就不睡了。
这一招很管用,等他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已经八点了。
“是我干的。那个女人找我母亲逼宫,说她怀了我父亲的孩子。我母亲被她逼得没办法,只好把我叫过去。我看她欺负我母亲,就冲动打了她一下,结果就把她打死了。”
祁亮和胡永平站在观察室里看着正在接受审讯的秦煜。他终于开口了,揽下了全部罪责。
“人是我杀的,尸体是我埋的,全都是我干的。”秦煜低头说道,“我恨她拆散我们的家庭,但我没想杀她。因为她侮辱我母亲,我气不过才打了她。”
戴瑶把坑的照片放到秦煜面前,问道:“这是你挖的坑吗?”
秦煜点了点头。
“你挖这个坑用了多长时间?”
“一个多小时。”
“也就是说,你十一点四十回到别墅区,走到林地里,挖了一小时的坑,也就是凌晨零点四十做完了这一切。”戴瑶继续问道。
“一点半。”秦煜说道。
“一点半是什么时间?是挖好了坑?还是埋完开始往回走?还是到家的时间?”
“到家。”
戴瑶抬起头,看了眼头顶的摄像头。
隔壁观察室的胡永平指着屏幕上的戴瑶问道:“怎么了?”
“刘曦的死亡时间是十点到十二点。”祁亮回答道。
“差那么多?”胡永平惊讶地看了一眼祁亮。
“继续问吗?”祁亮问道。
“问。”
祁亮按下按钮。
戴瑶看着摄像头边上亮起了一个绿灯,于是说道:“你之前说回到别墅后和刘曦吵了一架,吵架时失手把她杀了。那么,你是先和刘曦吵架杀了她,还是先去埋尸?”
“刘曦不是我杀的。”秦煜哆哆嗦嗦地说道,他抬起头,眼中全是恐惧。
戴瑶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可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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