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当时他并未出言反对。
俞进士家当初宅子改建时,他亲眼所见,他们连细微之处也不放过,一切以稳固为优先考量。
那会儿他曾笑言俞进士忧思过多。
当石头房终于建成,眼见它气派的模样,村长便忍不住动起心思。正好手上有余钱,便将自家宅子也改建一番。
结果不言而喻,俞进士的思量是正确的,今次便能享有它的益处。
严格说起来,俞进士父子俩可是整个关丘渔村的救命恩人啊!若非他们不厌其烦登门造访并再三劝解,这场灾祸是怎么也避不开的。
经此一事,村长默默下定决心:日后无论俞进士再有什么打算,他绝无二话!
俞进士无论学识还是远见,皆不是他们所能比拟的,他在村中威望颇高。
奇的是,他本该前途似锦,却偏偏选择在小镇的私塾里当夫子。也正因此,麻婆没少闹腾,最后便将所有过错归咎于长媳身上,怪说俞进士是因娶了她才不思进取。
因着村长的安排并无不妥之处,村人们家都没了,哪儿还敢有什么穷讲究,当即便下山去忙活,只余下几名妇人将大家伙囤起来的粮食聚到一处,待会儿一并拿下山。
黎皖姝的娘家做的便是酒楼生意,她自己在厨艺方面也有一番造诣,故而此次便由她来担当伙娘。
将几个麻袋翻看一番,黎皖姝不免皱起眉头,脸上是化不掉的优色。
想了一想,她还是选择开口:“这些粮食怕是撑不了几日。”
重建家园本便是力气活,吃食方面自然短缺不得,加之还有许多无法道破的现实问题。
关丘渔村看似和谐,却也免不了口舌之争,许多人家相互不对付。这要聚到一块儿,指不定相互较劲,生怕自家吃得少要便宜别人家。
大锅饭便是如此,避免不得。
村长未有黎皖姝那般心细,思虑难免不够周全,闻得此言,也只是叹息。他想着:如今时机,一切只能将就。
“吃完再说吧,实在不行到时候再凑些银钱去买。”
只是这时候的米面怕是贵的离谱,若是寻常水灾,他们还有靠海的优势,怎么也饿不死。偏生他们遇上的是海啸,近段时期的海鲜皆吃不得。大家兜里的存银本便不多,还需重建家园,到头来哪里还能有剩。
真真是为难!
“便只能如此了。”黎皖姝柔柔回应,心中却有诸多无奈。
罢了,此事多思无益,船到桥头自然直。
俞沐家是三进的大宅子,又有东西两个跨院,附近十里八乡,就属这栋宅子最气派。
如今大人们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半大的孩子也齐上阵,唯有不知事的孩童被安顿在西跨院,由几个年岁稍长的女娃儿看着。
俞苗坐在前院的一处台阶上,双手捧着脑袋,拧着小眉头,嘟着小嘴儿看着院里莫名出现的一堆孩童。
地盘被抢,她很不开心。
这些孩子怎么还不回家呢?
真闹!
院子好不容易变得干净,马上又被这群坏孩子弄脏。
讨厌!
俞苗已经自个儿生了好久的闷气,可阿爹阿娘阿兄阿姐,就没有一个过来关心一下。
是都不要她了吗!
瞧瞧那群坏孩子,在别人的地盘不是撒野就是哭闹,还要她的阿姐去哄,害得她孤单一人。
就很过分!
可恶,她要生气了!
俞苗气呼呼的跳下台阶,蹬着小短腿,迈着故意重踩的小步伐。跨出院门前不忘回头看看她的几个阿姐有没有要过来哄她。
谁知,她们甚至没有发现她快失踪了!
俞苗不再犹豫,用鼻子哼出一口气,扭头就走。脑袋上的辫子在她过大的动作下甩出一个弧度,最后直接打在她脸上,让得俞苗气不顺。
大家都不要她了,辫子也欺负她,她要去找阿兄哭诉……呃,告状。
然而,寻了好些地方也不见阿兄身影,俞苗最后只能蔫蔫的回到院子。
没想到阿兄已经回到院中,正凶巴巴的怒斥姐姐们,好像是在怪她们没有把自己看好。
看吧,果然只有阿兄最疼她!
俞苗二话不说便向阿兄扑过去,她好委屈的想要告状,结果抬头见阿兄脸上化不开的担忧,怔了一下后便展颜欢笑,甜腻腻的喊:“阿兄!”
俞沐一把将俞苗抱起,与此同时却皱起眉来。
也不知她一日三餐都吃去哪儿了,跟小羽毛似的,太轻。
俞沐收起方才的怒气,放缓了语调轻问:“去哪了?”
俞苗想也不想便答:“找你呀!”又委屈巴巴的控诉:“可是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你。”
“阿兄忙。”顿了一下,点点她的小鼻子:“不要乱跑,外面脏。”
“噢!”
不知俞苗有没有听进去,总之表现得很是乖巧听话,小头颅重重的点了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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