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累了,路路侧头看他,雪化成水把他留长的紫色头发浸湿,一滴一滴流向他的嘴角,他咂吧嘴,说:“小a,其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一定非要有个定义,”他又转头望向天,“我跟cav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同事,也可以是前任,或者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恋人,谁知道呢,反正关系是可以变的,非要讲一个特定的关系,那还不如直接领证来得快。”
阮亭没从他语气中听出任何情绪来,这里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活得很通透。阮亭也望向天,只是雪花落进他眼睛里,他感到冰凉,仍是将眼睛睁大,说:“我才不领证呢……”
路路咯咯笑。然后低声重复,“格拉斯哥又下雪了。”
雪花再落下时,他把眼睛闭起来。
他知道李尧是自由的,他不会被一种特定的关系所束缚,更不会因为一个证就把自己捆绑,所以阮亭不会去奢望什么。李尧就像他拍的电影,恍惚得不真实,他随时会消失,会走向任何地方,问他去哪里,谁也不知道。
这次偶然的相遇像时光机里的一条运速最快的流线,于是当他躺在雪地里再睁开眼时,毕业典礼如期而至。
原先计划在格拉斯哥多待一年,找一份还算能养活自己的工作,但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适合自己的。他对格拉斯哥还是不太熟悉,唯一熟悉的地方也都是李尧带他走过的,所以他并没有多留恋。或许真正留恋的不该是这个,也不该属于自己。
因为爸爸那边联系到知名业内音乐专家,一定要见他一面,所以他不得不马上回国。他走的那天,正是毕业典礼当天,他来不及参加,必须赶回去,时间紧迫,于是只匆匆拍了张毕业照就赶去坐了火车。
那天格拉斯哥的雪下得异常的大,还夹杂着雨。那天很怪异地出现了太阳,太阳藏在云朵里,时不时露出半张脸。阮亭坐在通往机场的火车上,突然收到了一封邮件。他点开,意外发现是李尧的。
李尧消失了太久,但却又像风一样出现,带来了一封邮件。这封邮件只有一段视频,没有任何文字内容。阮亭把耳机戴上,将额头磕在玻璃窗上,低头点开它。
视频里是一辆火车在疾驰的画面,但它跑的并不快,是匀速前进。外面下着很大的雪,雪有多大呢,大概把前行的火车顶也都覆盖上了。火车一边跑,背景放着一首曲,是阮亭送给李尧的那首曲。
这是李尧自己做的视频,所以画面的光线以及色彩都是李尧的风格,阮亭再熟悉不过。李尧还为这首曲做了歌名,叫《y》。
音乐在耳机里放着,阮亭把手放进棉服口袋里,摸着红希尔顿的表壳,把视线移向窗外,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没再动过。
安德丽娅把门从内推开,观察了圈花园的情况,发现蔷薇已经冒出几朵花苞。今年她多种了些大红色的品种,于是她发现大红色的蔷薇反而生长得更快,现在已经能够从花苞里看见红色的花瓣了。
隔壁卡特家的杜宾今天很是安静,一向对外界尤为敏感的嗅觉,在今日却似乎失了灵,如一只不太灵活,上了锈的机器狗,蹲在墙角一动不动。安德丽娅走过去看它的情况,手要贴上它的脑袋时,它忽然掀一下眼皮,动弹了一下,她才放下心来。
这只狗已经年迈,再过两年,大概就很难见他出现在这里,想着有些悲哀。她没多停留,转身回花园开始浇水。
风声很大,她再一次浇水时,突然听到杜宾大声叫了一下,接着它又小声喘气,非常兴奋的样子。她抬头看一看天,冬令时快要结束,现在即将天黑,大约下午5点。她把脑袋从花丛之间探出去,今日难得出了太阳,围墙上反射的太阳光,把她的眼睛照得亮晶晶。她看见走过来的人,身后跟着杜宾,杜宾走了一段就停下,停在原地摇尾巴,眼睛始终看向那个人。那人今天脖子上挂着相机,穿着马丁靴,除了给杜宾带了零食,跟卡特打了声招呼,又走到安德丽娅的围墙边,对面前的蔷薇目不转睛。
安德丽娅的头发已经花白,她讲话声音却很清透,她知道这位中国男人喜欢蔷薇,并且因此搬到对面的公寓,且总是对她表示她院子里的蔷薇是整个格拉斯哥最美的。她被逗得哈哈笑。于是她特地让开距离,将整个花园的蔷薇花苞展示给那人看,笑眯眯说,“你来啦,今年的蔷薇开的一定会很美。”
李尧看着一朵红色蔷薇出神,笑着说,“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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