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和滟叹口气:“我知道了。”
又挥一挥手,芳郊会意,站门口遥遥看着,梁和滟坐桌边,慢吞吞展开了那张纸。
短短两行字而?已,梁和滟很快读完,手却一直紧捏着那纸条,良久没松开。
“芳郊……”
芳郊闻声,回头看,就见梁和滟正站在烛火前。
天色暗了,屋里只?点一盏灯,昏黄的光映在她脸颊上,朦朦胧胧的,她手捏着那纸条,凑在灯上,正点燃,火光很快燎上纸条,簇簇烧起?来,梁和滟定定保持着那动作,不动弹,手指也停在那里,握着那封被点燃的纸条,不晓得再想什么。
直到火要烧及她指尖了,芳郊叫一声:“娘子!”
梁和滟侧脸过她,猛地?松手。
“没事。”
她动一动唇,仿佛想吩咐些什么,但落到最后,还是摇头,讲没事。
灯光昏暗,她唇角那道被擦开的朱砂痕迹被照得红艳,仿佛真是才?吐过一口血出?来。
梁和滟的病原本要好了, 这?一晚后又厉害起?来,芳郊后悔的不得了,私底下直说自己不该帮卫期传信, 不晓得里面写了什么,惹得梁和滟好好一个人, 没?来由这?么大病一场。
梁和滟笑笑, 安慰她:“你不去,来的就是窈窈,总要夹带来给我的——若不到我手里, 事情更?不好。”
太医令来把过脉, 说得还是老一套的话, 从前太忙碌, 骤然闲下?来, 身子?有点不适应, 所以有一点病症, 就连绵发作起来。
裴行阙为她摸过脉, 也没?把出?什么问题, 只让她安心静养。
梁和滟心里藏着事,要静养, 也养不下?来,裴行?阙来看她,看着她:“怎么了, 想说什么?”
他笑:“欲言又止的样子?。”
此时各官署已经封印, 他闲散许多,每天只与三品往上的大臣会一面, 明确了没?有要紧事就好。剩下?大部分时间,都拿来照顾她, 在她身边忙碌。
“没?事。”
梁和滟抿抿唇:“国库,怎么分的?”
她是问得上次的事情,裴行?阙笑笑:“该批的帐都给批了,吏部超支太过,被我打回去了。”
“就只打回去了吏部?你这?样子?下?你舅舅面子?,不怕惹得长辈恼火吗?”
裴行?阙笑笑,不以为意:“父母过还要谏使更?,长辈做得不好,再是长辈,也不能顺着他来,忠孝难两全,没?有办法——而且他要得也太多,百万两给出?去,我明日就只好吃糠,周地的糠难以下?咽,想来楚地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吃过几年,不想再吃了。”
他语气轻快,讲玩笑话?一样,谈及他在周地被苛待到吃糠的事情时候都面色平淡,要逗她开心。
梁和滟心里更?烦闷,接过他手里药,心不在焉抿一口,随即被苦到几乎控制不住表情,笑都僵了,捧着碗在那里咬牙根,裴行?阙低着头,轻轻笑出?来,伸手从袖子?里掏了个油纸包,托着递给她:“糖莲子?,吃一点,去去苦味儿。”
他话?讲得短促,显然是憋着笑在说,看着梁和滟的时候,眼?都弯起?来,不晓得她被苦到,怎么就叫他那么开心。
梁和滟狠狠瞪他一眼?,不接那糖莲子?,把药闷了一大半:“也还好,不太苦。”
她话?才说完,就自己拆了自己的台,嘴里的苦味从喉咙一直顶上来,实在让人忍不住。
梁和滟唇抿紧,眼?睛也紧闭起?来,只觉得两腮都在用力紧绷着去挨过那苦味儿,忍了片刻后,到底没?忍住,要去拿那糖莲子?。只是她手里端着药碗和勺,空不出?余裕来,惶然地微微张唇,等?裴行?阙喂她,只是吃得太急,一粒糖粒子?含进来,连带着他指尖也吮住,舌头上抬,舔过,急急收回了,也有一点湿润留在上面。
叫人窘迫。
裴行?阙偏头咳一声:“我洗干净手了的。”
他还偏提这?一茬!
梁和滟着急忙慌把话?题拉回正事上面,含着那糖莲子?囫囵地讲:“你舅舅如今不是管着北衙禁军么?你得罪他,小心他急了,把你这?个太子?换掉,改人来当。”
“是有这?个可能。”
裴行?阙顺着她说的话?想了想,接过她喝空的药碗,顺手又递了糖莲子?过去:“那也没?办法,面子?我已经下?了,他若真要生气,火现在也冒二?丈了,马上就烧到我眉毛。”
顿一顿,他终于不讲玩笑,收敛起?神色,很正经看着梁和滟:“我晓得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滟滟——而且就算我出?事,你和你身边的人,我也一定保你们平平安安。好好养病,不要想这?么多了,好不好?”
外边长随隔着窗户找他来问话?,他对梁和滟笑笑,要她好好休息,站起?身来,走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梁和滟屋里烧着地龙,温暖如春,裴行?阙挑开帘子?出?来,被冷风扑了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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