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滟滟,我知?道你那样做,都因为他们蛊惑你,是不是?”
他手里的长剑在地上轻敲,剑尖遥遥指向远方,帝王仪仗的方向,他神情平静,嗓音温和低哑:“你是不得?已的,对吗?”
他神情专注至极,对周遭的厮杀叫喊声充耳不闻。
他口口声声讲梁和滟是被蛊惑,然而他实?在更像被蛊惑的那个——梁和滟刺出的匕首还在他皮肉里未曾拔/出,而她正满眼戒备地看着他——他却很认真地跟她在讲,他相信她是被逼无奈,是被人蛊惑,是不得?已而为之。
只要她讲,他仿佛就?都会信。
偏偏梁和滟此刻说?不出话来。
只消一个点头的事情,她却整个人僵在那里,喉头哽着,一个字、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是错愕地看着他。她甚至不晓得?该如何?称呼他,她几乎没有叫过他名字,对“太子殿下”这个称谓也实?在陌生,而从前称呼的“侯爷”也太容易叫人觉得?讽刺。
于是只有沉默。
可就?这样也已经够了,对裴行阙来说?——至少她没有否定他这样自?欺欺人的说?辞。
他于是探身伸手,很轻松地把她拉起来,握着她手。
那匕首刺得?不深,稍一活动就?掉下来,砸在地上,被一脚踢开,他微微低头,神色温柔,伸手却还带着血腥气——旁人的、他自?己的,梁和滟的。
梁和滟皱眉,却挣不开他,只有很防备地询问:“做什么?”
做什么?叫所有人都晓得?他发了大疯?
裴行阙却气定神闲地发问:“受伤了吗?”
梁和滟不想理他,只站在那里,深吸着气。
这一战打得?人猝不及防,几乎是压倒式的胜利,大多数人都没能跑走,陆续被押住,那些曾经趾高气扬,嘲笑?她、嘲笑?她母亲的人依旧穿着华服,却被按在尘埃里,狼狈不堪地哭喊。
她没觉出很快意?的情绪,只是一阵阵的发懵,她试图去分?析眼下的局面,却发现?自?己的所有经验都没办法解释裴行阙现?在的态度,她下意?识地要抽回收,却被人紧紧拉住:“滟滟——”
嗓音沙哑:“让我牵一牵。”
梁和滟沉默着,抿唇抬眼看向他。
他的唇弯着,很快意?的模样,手里的剑断续地敲在地上,偶尔看她一眼,和她对视后就?快速地收回视线,低头注视着脚尖,略一缓,又偏头来看她。
看着很纯情内敛的样子,手却握得?那么紧,叫人挣不开。
欲盖弥彰。
这一场围攻很快就?告讫,只剩下收拾残局,副将来传报的时候头压得?很低,梁和滟看出他试图避免注视两个人交握手的动作,而她微微眯起眼,觉出他的眼熟来。
是从前跟着裴行阙的,那个混不吝、懒洋洋的长随。
她至今不晓得?这人名字,此刻看着他恭谨肃穆的样子,却恍然明白过来什么。她偏头,看向裴行阙,所以这人在周地的时候,从来不单纯,早有预谋和筹备。
亏她曾无数次以为他孤苦无依,可怜至极。
裴行阙静静听完那禀报,略一颔首,慢吞吞看向不远处的城门。
那里曾是周地皇都,无数人熙熙攘攘带着货物?银钱从侧门挤进去,只在帝王祭祀时候才偶开正门,此刻却敞着大门,要迎接曾经被这里的人不屑一顾、践踏如泥的人。
“嗯,都解决了,就?进城罢。”
他讲完,先回头,看梁和滟:“你是想住我们府里,还是宫城?”
梁和滟不讲话,只是瞪着他,裴行阙微笑?,点点头,转头吩咐人:“去从前的…定北侯府。”
他讲到定北侯府的时候微微一滞,仿佛是还没从这个讽刺他的称谓里走出来,但?其实?已经没有定北侯府了,就?像已经没有定北侯了一样。帝王嘲弄似地取的“定北”,却恰合了这一场际遇。他一走,北边就?真的不安定了,且势不可挡。
他们回去原本府里的时候,一切都还没收拾妥当?,那些被推倒、砸烂的花瓶、树木,曾经被梁和滟用心修缮过的地方都被翻腾得?乱糟糟、践踏满脚印,没有位置,她就?找了个廊下,坐台阶上。
裴行阙没叫别人来后院,所有人都安排在前院或者其他府里,只他一个人慢吞吞在收拾,把那些东西都摆正放好,不能要的就?暂时先堆在一旁,很好的耐心。
仿佛他出远门才回来,暂时不需要忙其他事情一样。
怎么不需要?
梁和滟挑着眉头,看外头不时探头探脑的副将,她撑着下巴,想起卫窈窈石破天惊的那一句话,“我总觉得?,他很喜欢姐姐”。
“卫将军是怎么回事?”
隔了良久,她缓缓开口,嗓音略有点沙哑,也压得?很低,她不确定裴行阙能不能听见,下一刻,那人却猛地直起腰来,看向她:“卫将军么?”
他眼眉微微垂下:“他受了箭伤,并不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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