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阙用力地?勒住身下的?马,但适才这马就不听?喝令,更别提此?刻性命攸关,出于动物逃生本能,它骤然长嘶一声,调转头要往后奔去。
裴行阙脸色一变。
这样猝然逃离的?动作一下子惊怒了适才还与?他们对峙的?野兽,身后的?老?虎发出长长的?啸声,林木震动,身后风声陡厉,仿佛有什么正破空而来。
裴行阙握紧弓箭,另一手扯出马鞭,往那长随的?马上狠狠一抽,马儿原本就受惊,被这么一抽,不要命地?往他们来时的?路跑去。那长随和他的?马原本就和裴行阙隔开了一段距离,在他后面立着,此?刻跃马而去,裴行阙和他的?马就成了那猛虎最近的?目标。
他来不及深吸一口?气,顺着抽鞭的?劲,猛地?翻身一跃,滚倒在地?上。
一声凄厉的?马嘶响彻林野。
他抬头,正对着一双圆睁的?、溅血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硕大虎眼。
森寒利齿之间?,那匹不驯的?马正残弱挣扎,嘶声喑哑。
裴行阙从十一岁开始挨打。
人在挨打后会学到很多东西, 比如如何?躲避,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在?骤然从高处坠落后迅速改换姿势, 调整到能保护好自己的状态。
他在从马上滚落后并没有急着蹲起来,而是顺着劲往与那?老虎相反的方向滚去, 一边化去从马上滚落的劲, 一边尽可能地与那老虎隔开距离。
他手还摸着羽箭,在?停止滚动后几乎是立刻蹲起身子,凝视着那?老虎。他在?投壶上有绝佳的准头, 这样的准头使得他在射箭时也能触类旁通, 因此?他的骑射进益很快——他可以保证一击即中射到那老虎, 但这样短的距离, 并不足以他搭弓射箭。
他抬起弓箭的下?一刻, 就会惊动那?畜生。
血腥味四散, 那?匹马结束了?最后的挣扎, 一动不动地倒在?那?里, 毫无声息, 黑色的眼睛失去了?神采,一点光都照不进去。
死是怎么样呢?
是没有声息、没有感觉, 是再也见不到梁和滟。毕竟他如果死在?这里,也许连尸骨都无存——连让她看一看他尸体?的机会都没有。
裴行阙深吸一口气。
他还不能死。
袖里一直握着、了?结过许多人性命的匕首滑落掌心,裴行阙握住, 目光盯着那?正撕食马匹的畜生。一手握着短刃, 另一只手按上弓弦。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步子声放得很轻, 尽可能地把自己和那?猛虎的距离拉远一些。
这匹马,再加上适才的猎物, 这老虎已?经吃了?许多东西,也许不够它?餍足,但至少身体?会沉重一些,跃起的动作?不会再那?么便利。
他也许能捞到一次拉弓射箭的机会,但绝不可能有射出第二箭的机会。指尖摩挲过箭头,裴行阙的目光掠过那?老虎的皮囊。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拉弓射箭后紧接着换作?匕首,给?它?一刀,这样的话,能把这畜生一击毙命的可能性有多大?
裴行阙不知道?。
他没有把握,但他晓得,没有人会来救他,他只自己一个人可以倚靠。
如许多年前,他在?被人拳打脚踢、万念俱灰的时候,有一个梁和滟不期而遇地出现,仿佛只是老天偶尔开眼。更多时候,没有人管他死活。
他并没有太多时候去感伤,这样的情绪也不过在?他心头一划而过。
下?一刻,裴行阙举起弓箭。
同一瞬,正趴在?地上,舔舐那?马匹骨架上鲜血的猛虎抬起了?头。
长箭破空,气势凌厉。
那?长随紧紧搂着马脖子,被颠得几乎散了?架,不时有低矮的树枝垂下?来,划破他脸,留下?一道?道?伤痕,不晓得何?时,他被载着跑出那?树林,隐隐看见人影。
那?些人也看见了?他,纷纷纵马赶过来。
其中有大胆的,从马上站起来,远远伸手,勒住了?他身下?近乎要发狂的马:“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那?长随抬起伤痕累累的脸:“呀,你不是殿下?的长随吗?”
“我家…我家殿下?在?树林里,遇见了?一只大虫,他抽鞭赶走了?我的马,自己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这长随还带着一点周地口音,平日里讲话总有点含混不清,说起楚语来让人犯糊涂,此?刻一字一句,却?吐得极清晰,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楚明白,也都脸色一变。
“这地方,怎么会有猛虎出没?”
再讲下?去,似乎就该牵扯到一些皇室秘辛了?,无论真相如何?,都不该是他们能探知议论的。
众人反应得都快,有人去禀报陛下?与皇后,有人召集侍卫,由长随带着深入林子救人——说是救人,更多人心里想的其实?是去收尸,只希望这位大殿下?留存下?来的遗体?能完整一些,好辨认一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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