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戡虽是个做起事来风风火火的小子,他的马却很没脾气,根本不挑人,遇到猎户这么个陌生人它也随便让骑。
瞧见三娘一行人借了匹这样的好马给新郎迎亲用,村人待她们的态度顿时有些不同,热情还是那么热情,但不像一开始那样连说话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而是渐渐透出几分由衷的欢迎与欢欣来。
人心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这样,你的身份摆在那儿,旁人兴许表现得敬你畏你,但绝不可能把你当自家人看待,也不可能因着你的身份打心里服气你。
三娘还是第一次参加农家婚礼,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只觉这次真是来得巧了。要是改个日子过来,村人恐怕不会聚得这么齐!
士人与农家的择偶情况以及婚礼习俗是不一样的。
士人为了娶到名门出身的妻子可谓是不辞辛苦,像李白那样不远千里跑去岳家娶亲的情况并不罕见。
只要岳家是有底蕴的人家,路途再远他们都不会嫌累。
比如杜甫在夔州闲着没事想当次媒人,决定把自己姨母家的表侄女介绍给大理主簿封五郎。
杜甫这位姨母嫁的人家可不简单,乃是荥阳郑氏。能娶到荥阳郑氏女,哪个士人能不激动!
杜甫这么提了一嘴,人家就巴巴地跑到夔州和杜甫商量怎么纳采了。
可惜这桩婚事最终没能说成,因为人郑家那边来信说女儿已经许给别人了,那位主簿只能转道去夔州隔壁的通州探个亲。
相比于这些读书人看重门第、跋山涉水也要娶到名门之女的执着,农家嫁娶就比较务实了,大多都是近嫁近娶。
所谓的“一村唯两姓,世世为婚姻”,说的就是一个村子大多才两个姓氏,你娶我家女儿,我娶你家女儿,世世代代都如此,素来有“婚嫁不离村”的风俗。
像今儿猎户这样跨村结亲的都算是稀奇事。
为了不叫邻村把自家村子看轻了,村人们可不就卯足劲把村里村外都给装点起来了吗?
三娘把这个村子了解了个七七八八,新郎便要去邻村迎亲了。
作为一个最爱看热闹的人,三娘当然兴致勃勃地跟了过去。
新娘虽然同样无父无母,但族中兄弟姐妹不少,祖父又是个在村中素有名望的村医,那边对这桩婚事也是很看重的。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孩子不外嫁还好,外嫁那肯定得把排场搞出来,人家女方家的青庐搭得老实在了,青庐下的摆满喜糖、喜饼、瓜果,看起来十分丰盛。
到了迎亲这一步,聘礼和嫁妆都已经走完了,剩下的就全是仪式上的东西了。
远远瞧见高大威武的新郎骑着匹神骏无比的马来迎亲,邻村的人都惊了一下,从村头开始就有不少人发出惊呼连连,忙跑回去与女方家人说了此事。
要说骑马迎亲稀罕吧,那也不算特别稀罕。合举家之力,谁还弄不来一匹马?
可这般神气的马可太难借了!
别看他们都是农人,可他们村子挨着可是“名利路”来着,谁没远远看过官兵与官老爷们骑着马在官道上雄赳赳气昂昂地经过?马好马坏,他们还是看得出来的!
男方的迎亲队伍来得隆重,女方自然也觉得面上有光。
女方那负责主持迎亲的媒人也是个会来事的,当即带人出来对着抵达门前的新郎念起了“请下马诗”。
本来农家成婚没这一出,可这不是男方先弄来匹这么神奇的马儿吗?简单有简单的流程,郑重有郑重的流程。
自己写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媒人的嘴巴可能说得很,写不了她们还可以背现成的!
村中的老秀才见有这一出,便站出来对下了马的新郎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该轮到你们这边来首催妆诗了。”
新郎一下子呆住了,叫他弯弓射箭他一射一个准,叫他写诗他哪里写得来啊!
新郎环顾左右,陪同来迎亲的亲友都是一脸为难,他们大字不识一个,怎么变出那什么催妆诗来?
三娘一行人本来混在人群里看热闹,见新郎一行人被难住了,萧戡推了推身旁的三娘,挤眉弄眼道:“该你上场了。”
要不怎么说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呢,三娘正好就会写诗。
三娘也不推辞,与萧戡一同上前对新郎说道:“要不我来试试看。”
同村的人登时想起来了,他们这位新县尉可不是寻常县尉,人家可是今年进士科的状头,可有名了!
新郎也如逢救星,忙不迭说道:“少府您愿意帮忙当然最好!”
女方的人一听新郎这称呼,又是震惊不已:这位就是蓝田县新来的郭少府?
本来三娘不想喧宾夺主,并没有跟得太近,只有少数离得近的人感慨于她们一行人相当不凡的衣着打扮。如今她走到前头来,众人才惊觉自己村里来了个多了不得的小娘子。
不说人家三榜第一的文采,光是这艳若骄阳的相貌便叫人一见难忘。
更难得的是人家不仅来参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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