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桌中央的荷官抬起头,定定看了吴正礼一眼。
荷官只有十三?四岁,金色的头发,碧蓝的眼瞳,说话带着奇怪的卷舌音,“买定离手,生死不悔哒——”
辰初三?刻,伍达急匆匆跑进司法署,险些把木夏刚沏的百花茶撞翻。
“花参军,今日卯初二刻,西四区旁的玉江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窝在?太师椅里的打盹的林随安睁开?了眼,花一棠靠着软垫打了个哈气?,“男的女的?验尸了吗?”
“方仵作已经验过了,是落水溺死。”伍达顿了顿,“西四区是益都有名的赌坊区,每年?……每月……失足落水的赌徒——算不清。”
花一棠接过木夏递过来的茶盏,“其实?就?是赌输了,跳江自尽呗?”
“……是。”
林随安不知不觉坐直了身体,花一棠的垂着眼皮吹了吹茶沫,“身份查实?了吗?”
“查实?了,是吴正礼。”
林随安心脏停跳了半拍。
花一棠抿了口茶,放下?茶盏,拿起一卷卷宗慢慢翻看着,微弱的水光在?他的眼底一闪而逝,嘀咕了一句什么。
伍达没听清,“花参军有何指示?”
“让吴氏的人去认尸吧。”
伍达应下?,快步退了出去。
林随安怔怔看着花一棠半晌,收回了视线,以她的耳力,自然听得清楚,花一棠说的是——“果然还是选了死路。”
林随安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想来想去,唯有一句话:
自作孽不可活!
“花参军啊,这次多亏了你力挽狂澜,抓住了真正的桃花魔,否则我和池太守定会被御史台骂成猪头啊!”夏长史提着袍子满面?红光跑进来,抓起花一棠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桃花魔的卷宗池太守已经看过了,绝妙!绝妙!”
林随安暗暗翻了个白眼,抓起一块白糖糕嚼吧嚼吧,好家伙,这含糖量也太高了,难怪靳若日日喊减肥,日日只增肥。
花一棠起身回礼,“夏长史过奖了,此乃属下?应该做的。”
“益都有花参军,实?乃百姓之大幸啊!”夏长史欣慰拍了拍花一棠的肩膀,“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双喜临门,夏某实?在?是高兴!高兴!”
花一棠一怔,“还有何喜?”
夏长史啧啧两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烫金请柬塞到了花一棠手里,“随州苏氏浴火重生,明日就?是新家主继任大典,特邀我等一同前去,花参军可千万不要推辞啊!”
花一棠瞪大了眼睛,“苏氏的新家主,谁?”
夏长史得意,“自然是益都第?一才子,苏意蕴。”
“噗——”林随安嘴里的白糖糕喷出了三?尺远。
小剧场
凌芝颜盯着夏长史刚刚送来的请柬,百思不得其解:
呜呼哀哉,现在?什么玩意儿都能当家主了吗?
随州苏氏的祖宅位于衙城的西五坊, 建筑风格与花氏宅邸大相径庭。花氏作为唐国首富,最爱“豪横华丽”,苏氏则讲究“古朴大气”, 黑檐黑瓦,黑柱黑阶, 远远望去, 像一座横在玉江边的巨大棺材。
大约是在花里胡哨的花宅住惯了,林随安走进苏氏祖宅大门的时候,总感觉不太吉利。
花一棠更是将“嫌弃”二字挂在了脸上,左边看看,切一声,右边瞅瞅,翻个白?眼, 喝一口茶,呸呸吐两口茶叶沫,两根指头捻着点心闻了闻,扔回?去, 掏出帕子细细擦过手指,嘴里哼唧哼唧,怎么看都像来?找茬的, 把旁边的池太守和夏长史吓得够呛,忙拉着花一棠说小话?。
(
池太守:“花参军, 无论花氏与苏氏之前有何过节,都过了今日再说可好?”
“对对对,”夏长史连连点头, “益都十大世家都是一家人,还是要以和为贵!”
花一棠摇着小扇子, “二位大人多虑了,既然苏氏不计前?嫌请花某前?来?观礼,花某自然也能一笑泯恩仇。”
林随安侧目:如今益都哪里还有十大世家,势力最大的苏氏半死不活,嚣张一时的吴氏、王氏和马氏全挂了,放眼望去,能前?来?参加继任大典的世家,除了花二木还算重量级外,只有城南周氏(周乾居然混了个出席位),城南徐氏(徐家主和花二木聊得正开心),城北钱氏(在益都基本算透明人),孙氏(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
刘氏自然是刘青曦出席。刘青曦为林随安带了最新款的胭脂当礼物,林随安欣然收下?,请她坐在了身边。凌芝颜不知道为何?,瞄了胭脂盒好几眼,林随安一看,还把凌六郎臊了个大红脸。
钟鸣三响,香燃三柱,一名耄耋老者颤颤巍巍走上正堂主位,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有一卷轴书,还有一顶玉冠。
刘青曦迅速普及背景知识,“这位是苏氏资格最老的长老苏华,因为身染重病,已?经多年闭门不出。能请动他,看来?苏氏对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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