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默默将面前的双龙烩挪到了一边。
“南人口食,可谓不?择之甚。岭南蚁卵、蚺蛇,皆为?珍膳。又有水蛙、泥笋者,全类蚯蚓。”花一棠用筷子夹起一块蛇段,尝了一口,啧啧赞道,“扩而充之,天下殆无不?可食之物。靳若啊,若想?做个?合格的老饕,你的修炼还远远不?够啊。”
靳若把桌上的双龙烩都堆到了花一棠面前。
木夏笑?着给花一棠盛了碗鲜羹,“南乡赌坊真的不?用查吗?”
“人家不?待见我们,我们何必用热脸贴冷屁股。”花一棠不?屑道。
据车太守所言,南乡赌坊是藩坊区里最大的赌坊,坊主是大食人,在广都颇有背景,势力盘根错节,仅凭一张来历不?明的画,贸然上门查问的实?在不?妥,所以打算让赵正止暗中侦查。
“林娘子与花县尉助我等良多,但这毕竟是广都城的案子,不?好全权由外城人侦办。”车太守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颇为?扭捏,林随安猜测,大约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想?了想?,便应了。
金手指看到的画面只是死者的执念,白十六是个?赌徒,或许他的执念就是赢钱,与命案并无直接关系。
只盯着这一条线索,并不?是上策。
“我觉得车太守与那什么赌坊之间肯定有猫腻。”靳若扒拉着桌上的菜,用筷子夹起来,一样一样细细辨认菜品原料,看到自?己?熟悉的才放心塞进嘴里,“可怜那个?白三胖了,一听?车太守不?让我们插手,差点又哭了,若不?是——”说到这,靳若怔了一下,扔下一块辨认不?出原材料的肉,“姓花的,你跟白三胖到底说什么了?他回家干嘛去了?”
花一棠掏出帕子擦了擦嘴,站起身,“木夏,更衣。”
靳若:“哈?”
林随安眨了眨眼,“花一棠,你不?会是打算——”
“来都来了,若是不?能去赫赫有名的广都藩坊区玩乐一番,岂不?是有愧我扬都第一纨绔的名号?”花一棠笑?眯眯道。
林随安:“……”
果然。
木夏颔首,“春风得意衫如何?”
花一棠:“春风得意衫给伊塔吧,我穿放歌自?得那套。”
方刻皱眉:“伊塔才多大,怎能带他去赌坊?”
花一棠和木夏对?视一眼,笑?了。
伊塔叹了口气,抱拳,“遵命,四郎。”
藩坊区共有四十七处里坊,每坊皆有市,废除宵禁已?有五年。
入夜之后,夜市贸易极为?繁盛,尤以南乡坊为?最,南乡坊又以四时街为?最。
四时街不?是一条街,而是四条街,纵横相交,贯穿整座南乡坊,取春夏秋冬之意,春时街多为?妓馆,夏时街东为?酒肆,西为?茶肆,秋时街乃为?商铺,冬时街临着四水河,河畔建有一座五层的高楼,红灯高挂,彩绸如云,灯光从窗中溢出,洒在四水河面上,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夺目耀眼。
林随安第一次见伊塔穿正式的袍衫,觉得颇为?新奇。伊塔平日里的衣着以改良版胡服为?主,短衣襟小打扮,方便行动,脸又长得嫩,话也说不?利落,像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此时换上了花一棠的衣服,才发现他竟已?与花一棠一般高了。
黑色的幞头?将卷曲的金发整整齐齐包在里面,碧蓝的眼瞳映着赌坊的红灯,散出淡淡的冷意,用靳若的话形容,还挺“人模狗样”的。
林随安觉得,伊塔似乎不?太喜欢赌坊。
方刻更不?喜欢,这个?时辰本该是方大仵作睡觉的时间,却非要跟着伊塔一起过来,像个?操心的老父亲,花一棠就是那个?将伊塔带坏的街溜子。
街溜子花一棠一如既往的花哨,花哨的马车,花哨的衣着,花哨的扇子,花哨的排场,站在赌场门前,花哨得万众瞩目,五六个?小厮好似闻到肉腥的苍蝇涌了过来,前呼后拥将众人请进了赌场大门。
赌场内人头?攒动,呼喝震天,酒气、香气、烟气、口气混在一起,味道一言难尽,林随安闻了一鼻子,推测p25起码超标三倍,忙往花一棠旁边凑了凑,花一棠不?愧是玩乐的老手,早有准备,腰上挂了六个?大号香囊球,清心润肺的果木香覆盖周身四尺距离,好一个?人形空气净化器。
他今日的扇子也与平日不?同,象牙雕的扇骨,素白绢的扇面,缀了串袖珍金铃,摇动间,叮叮作响。
叮铃铃,溜达到右边,瞧瞧牌九桌,摇头?,叮铃铃,晃悠到左边,看看双陆,皱眉,绕场一周,停在了最大的赌桌前。
赌桌是圆形的,红木质地,表面光滑如镜,中央特意挖空了一块,是荷官的位置。荷官是个?黄脸汉子,大约三十岁上下,站姿七扭八歪,四周围着一圈赌徒,每个?人面前堆着数量不?一的铜钱,手里都握着一个?骰盅,哗啦啦摇着,一边摇一边吆喝,“上色上色上色”,荷官右手边也放着一个?骰盅,左手边银盘里摆着十几个?骰子。
引路的小厮介绍道:“这位郎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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