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将手里的单子递给林随安,低声道,“我找到?了运尸的船只,里面还留有来不及清理的尸臭,还有一辆藏在南市的小仓库,全是木炭,八成是用来制造碳毒的。”
“甚好。”林随安松了口?气,这样证据链就连上了。
花一棠歪头瞧着凌芝颜,“别?人都?说陇西白氏全是书虫,莫非荥阳凌氏盛产卷虫,真是天天和卷宗睡在一起啊。”
凌芝颜压根没看他,展开一卷卷宗:
“八年前,丰州、里州接连发生了数起狐狸精魅|惑女子的案子,皆是富户、商户待嫁的女儿被狐狸精所迷,失了身,变得疯疯癫癫,传得神乎其?神。但其?实,这些女子失身之前,都?有一个共同点?,曾请过一名女师训练坐卧行?走?的体态,这名女师虽然样貌普通,但仪态优美,声音动人,号称曾在世家教授礼仪,很受吹捧。但这些女娘被狐狸精所迷后,这名女师也人间?蒸发了。”
文郎震惊地看着凌芝颜。
凌芝颜没有任何表情,“我顺着这些卷宗记录的案发地向上查,找到?了第一起狐狸精案,发生在泉州知连县,隔壁的知山县曾出过一名颇有名气的伶人,后来戏班解散,便不知所踪。”
“伶人名为北梦文,容貌普通,虽为男子,但可模仿女子声线,声如黄莺。我比对过北梦文和女师的画像,就是你。”凌芝颜放下卷宗,漆黑的眼瞳静静看着文郎,“北梦文,你并不爱柔千儿,就像你不爱所有被你祸害的女子一样,你诓骗柔千儿,让她为你从良,后又害死了她,只是为了顶替她的身份在东都?活下去,因为你知道,那些狐狸精的案子迟早会查到?你。”
文郎面如死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说的是真的吗?!家主!!”樱桃厉喝。
“你还不明白吗?所有的故事都?是他编造的谎言,他对柔千儿梦幻般的爱,他的相思和至死不渝,只是为了诓骗你,让你在关键时刻替他顶罪。”花一棠站在樱桃身边,冷冷道,“所谓的爱意,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工具罢了。”
“不是的!我是爱千儿的!我承认我之前是有几个女人,但只有千儿是我的唯一,我对千儿的爱是纯洁的!”文郎嘶吼。
樱桃将手里的人皮狠狠扔了过去,跪地嚎啕大哭,“是他干的,都?是他干的!他骗我!他骗我!”
文郎颤抖着将团成一堆的脸皮铺展,染了血的手指抚摸着脸皮的嘴唇位置,就像小心翼翼为它?涂上唇脂膏。
“千儿,只有你懂我,对不对,你知道的对不对,我是爱你的,我只爱你一个人,永远只爱你一个,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柔千儿的脸皮边缘缓缓蜷缩起来,在烛火的照耀下泛起诡异的油脂光芒,仿若从地面上长?出了一张新的脸,血红的唇咧着,似哭似笑。
在这一瞬间?,林随安眼前一白,看到?了一段褪色的回忆。
身着男装的文郎站在苍白的阳光下,握着一柄扇子,咿咿呀呀唱着戏文。
【蓬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千儿,这首曲子好听?吗?】
【嗯。只要是文郎唱的,都?好听?。】
一只干枯的手伸向前,握着一个大红色的荷包,荷包上绣着一对儿鸳鸯。
【文郎,这是我改良后的画春膏的秘方。待我死后,你就用它?涂满我的身体,这样,我的身体便不会腐烂,你就能日日见到?我了。我们永远不分离。】
【好,永远不分离。】
吃早膳的时候, 凌芝颜又来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他已经连续来了三天。
十日前,让大理寺卿陈宴凡头发掉了三分之一的连环沉尸案终于?告破, 主犯北梦文判斩立决,从犯樱桃判流刑, 案宗递交刑部和御史台复审, 由?于?此案手段极端残忍,社会影响极为恶劣,刑部和大理寺特案特办,两日内给出了复审意?见,维持原判。
五日前,北梦文在南市坊门前行刑,观刑的老百姓填街塞巷, 堪比盛会,拉着?北梦文的囚车从大理寺狱出发,穿洛南城,过洛水, 沿着?中衢大道至长夏门,又按原路返回,抵达南市, 这是对穷凶极恶的罪犯特别制定?的游街路线,大理寺衙吏和狱卒押车前行, 前有铜锣开道,三名大嗓门的衙吏一路宣读凶犯罪行和三司判决,为的就是普及律法, 震慑犯罪,教化百姓。沉尸案又多加了一项内容, 破除“相柳杀人”的谣言。
尽管大理寺做了预案,提早一个时辰出发?,但由?于?路上围观百姓太多,导致交通阻塞,囚车队伍行进十分缓慢,险些没?赶上行刑的时辰,最后从思顺坊到南市的一段路,大理寺衙吏不得不在前方?吆喝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午时三刻之前将北梦文压上了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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