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久久不曾收回。
“我爹走得早,他一个人将我拉扯大……你以为天底下就你爹是权臣,就你爹遭人眼,别人家都没人了?”
宇文宝姿愤然道,“两代皇帝既需要他,又忌惮他,数他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他是装疯卖傻吧?”
身后的芦苇丛还未经霜侵雪蚀,白色芦花低垂,已显出冬消的萎态。
“有好几次看见我拜我爹的灵位,他问我拜的是谁……自打我爹走后,他便常这样。想起来伤心一阵儿,有时又会忘了这事,问我爹怎么还不回来……”
宇文宝姿哽咽着道,“他常念着我爹说过的话
小船上的姑娘伸出手,用手背狠狠地擦着自己的眼睛,再抬头时眼眶都红了一大片。
“你不让我去寻他,好……”宇文宝姿咬着牙道,“可是若是你做的,我这辈子都恨你!”
说罢,她避开了陆瓒伸出的手,一跃跳到岸上,头也不回地进了那间简陋的小屋。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久久不曾放下。
水面上的寒风挟裹着湿气而来,穿过苇丛带起沙沙声响。
蒹葭芦苇,众多而强。草类强者,人之象也。霜而后成,礼而后治,所以兴焉。
陆瓒的耳边全是宇文宝姿刚刚说过的话
哪怕再厉害,也总要有依靠的人。
孤家寡人,那是天子。可纵然是当今天子,也有他的软肋。
一个有软肋的人和没有软肋的人,哪一个才更值得别人信任?
宇文宝姿回了小屋,只觉得陆瓒这几日似乎同以前有太多不同
他向来是个极会为别人着想的人,说句大白话便是「知冷知热」。
这样的男子最容易获取她这样自小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倚仗的姑娘的好感。
而她又是个我行我素的性子
说得好听些是「藏」,说难听了这样同私奔有什么两样?
纵然鲜卑民风稍彪悍些,可这也不是他将自己禁在这处的理由。
宇文宝姿闷闷不乐地趴在桌上,细细地回忆着自己来之前的情况。
他们大张旗鼓地自建春门出了京,还去了城外马市换了新的鞍辔,过了东石桥后便一路沿着岸边的大道走,所以知晓他们行程的的确有不少人。
京中不是没有外祖父的敌对,譬如赫连遂裴太后等人。可自打靖王被流放之后赫连遂便闭门不出,天子那边时常派人盯着,若是他一次性派了这许多训练有素的人来不可能没有消息。
至于裴太后……据说早在贵妃进京之后便被软禁起来,也不太可能是她。
若非那些杀手出手狠辣,当场是奔着要她的命而来,她几乎就要怀疑是陆瓒了。
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她实在想不到其他敌对的人了。
正当她想得头脑发昏之时,有人在门外敲了敲门。
芦花潭四面临水,自然不用动脑子去猜是谁。
“进。”宇文宝姿依旧是一副蔫蔫的模样,懒声道。
陆瓒推门而入,见她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一头与众不同的黄褐发松松垂在腰下,发尾带了些令人想要靠近的缱绻。
陆瓒将门开了一丝缝
“我说的话你或许会不信,但我依然要说。”陆瓒坐在她对面,缓缓地开了口,“我抵达时,大人的的确确不在。不过我并没有发现多余的血迹,所以大人此时应是平安无恙,你放宽心。
大人的为人,我从开始便十分敬重。唯一一次他令我难堪,是因为大人说已经将你许给贺兰问情。”
宇文宝姿抬起了头
“贺兰问情伤重是真,我已经派人将他送去了安全的地点疗伤,不过并不能确定他的安危。”陆瓒又道,“来人下了狠手,并不打算留人性命,对你也是……宝姿,你觉得我可能会伤害你吗?”
宇文宝姿下意识地摇头
也不知这种莫名的信任是如何出现的,总之她坚信伤害她的人不可能是陆瓒。
陆瓒点点头,继续道:“我带来的人活捉了一名杀手,可惜没有逼问出什么消息,那人便自尽而亡。不过,京中有死士的人不多
宇文宝姿却觉得有些矛盾。
“那他将我外祖掳去,却想要杀我和问情是什么道理?”她问,“如果他恨外祖,何不一起杀掉?如果他不恨外祖,为何却要对我和问情下死手?”
“若要给大人面子,便不可能对你们下手。或许……”陆瓒分析道,“或许在我到达之前,有一波人先来一步救走了大人呢?”
宇文宝姿一听,心中倒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若真如陆瓒所说,之前有人来过将外祖带走,那么为什么不顺道将他们一道带走?
那这人……办事也忒不利索!
“宝姿,你不要着急,先在此地疗伤。我保证不会很久便能出去了。”陆瓒道,“现在不让你走,是因为外面或许还有杀手,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而已。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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