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怕疼,这应该是自己能承受范围之内的最了不起的毒誓了。
虽说知道她心中那点儿小九九,但正如他心中所想
于是他握住了那三根手指。
“信你……”
她高兴了,又决定趁热打铁,搂着他的肩膀道:“其实旃檀哥哥……”
这个名字甫一出口,便瞧见天子的脸果然沉了下来。
“你听我解释嘛……”妖妃啄了一下他下巴,单手指了指自己的耳坠子,“这东西是崔家给的,加上我俩少时便认识,崔老便同外祖母商量着议亲的事儿。那时候本要定下的,但我娘还在,祖母说不能越过我娘自作主张,且崔煜还未成婚,这事儿便搁置下了。说到底只是商议过,算不得数的。你既心怀天下,就不要同他计较这个了好不好?”
不计较?
拓跋渊眉头向下压了压,冷漠地道:“不行,我看见他就烦。”
陆银屏又道:“可他家给的石头摔了一半儿,眼下我快听不到了,少不得又要拜托人家……”
拓跋渊心头一窒,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不怕,回去找人帮你治好。”
“那万一治不好呢?”她没有什么安全感,听不到声音的感觉就像被所有人抛弃了一样。
“不可能。”他道,“万一真治不好也不碍事,他们都得听你的,只要他们听得见就好。”
得了这句话,陆银屏精神终于彻底放松下来,舒舒服服地窝进他怀中。
“困了……”
拓跋渊:“……”
不上不下的吊着他可真是难受。
次日一早,所有人都起床洗漱最后坐进席中,只剩陆银屏一个还在睡懒觉。
陆珍实在是没忍住,旁敲侧击地对上首之人道:“昨日小四……贵妃可曾说了什么?”
天子抬眸瞧了她一眼,知道她想问的是陆四有没有将自己耳聋一事告诉自己。
他颔首道:“从前造成的局面无法逆转,往后朕护着她便是。”
有了他的这句话,没有一个娘家人心里不舒坦的。
陆珍心道这狗皇帝虽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好在好色,一门心思扑到自家小四身上,虽说过分宠爱了些,但对她陆家来说倒不是个坏事儿
本朝与前朝不同,前朝外戚干政,本朝直接杀母立子,只要小四不怀孩子,他们老陆家算是从此就起飞了。
陆珍高兴,连带着肘子都多吃了两个。
又是旧友,又是连襟,韩楚璧已然不拿皇帝当外人。要不是韩嵩拦着,早就跟他坐到一起推杯换盏去了。
“陛下何时离开凉州?”
问出这个问题后,韩楚璧便被陆珍和韩嵩各踢了一脚。
陆珍一脸头痛
韩楚璧挨完一通踹才后知后觉,腆着脸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重阳节快到了,城里有盛会,到时候还有拜神戏可以看,届时陛下不妨带着娘娘去看一眼。那些跳大戏的小伙子光着膀子跳,个个健壮又……唔……”
陆珍捂住了他的嘴,尴尬笑道:“其实凉州当地本没有这种戏,只是重阳祭天拜神的人多,久而久之便有了。说是拜神,实则是拜陛下。眼下他们知道您在城中,想必会更热闹一些。”
无人不爱听好话,天子亦然。
他默默颔首,算是应了。然而心里想的却是当日给陆银屏蒙上什么颜色的头罩,好叫她那双大眼珠子不往别处乱瞧。
重阳
在《周易》之中,一、三、五、七、九为阳数,二、四、六、八、十为阴数。
九为最大的阳数,故称重九为重阳。
纵然陆贵妃再任性,也逃不过在此节日被插茱萸的习俗。
镜中人明眸丹唇,自有一副好模样。今日的襦裙下摆也是大团重瓣菊,层层叠叠地掩住了曼妙身躯。
“昨晚吃太撑,今儿不知怎的,衣裳有点勒得慌。”陆银屏提了口气,又照了照镜子,“这茱萸真丑,也不知道谁想的法儿,偏要插戴在头上身上。”
秋冬伺候好了梳妆,见天子施施而至,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拓跋渊摸了摸她头顶的茱萸。
“汉时汝南桓景曾随费长房学道,有一日费长房说,九月九日那天,桓景家中将有大难。破解办法便是叫家人各做一个彩色的袋子,装满茱萸,缠在臂上。”
他手不老实,又去捏她手臂,对镜道,“九月九日,桓景家人照着费长房的叮嘱去做,晚上归家之后,发现家中鸡犬牛羊暴亡,而他们安然无恙。所以插茱萸辟邪便这样流传下来的。”
陆银屏指指他头顶:“为何陛下不插茱萸?”
拓跋渊抬起下巴:“朕堂堂天子,百邪不侵。”
陛下倨傲恣肆,别说茱萸,若不是为了束发,冠也不肯戴的。
平日里俩人相处时,他便是用个没什么雕饰的黑色小梳篦拢了鬓边发固定脑后,由着一头青丝泻在脑后,更加方便陆银屏泄愤时薅上几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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