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佑青点开拨号键盘,说:“号码多少,我打给你。”
阮贤云沉默的几秒时间,他盯着她眼睛,直到她无法直视他的目光,开始报出数字,曾佑青才低头输到手机里,并拨号。
她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挂断保存到通讯录:“微信也用这个号码加?”
阮贤云感到自己太被动,但她又无法不做出回应,他发送好友申请过来,她只好同意添加。
曾佑青问:“你现在住哪?”
阮贤云说:“住我妈家。”
提到郑暇君,曾佑青倒愣了愣。那年他第一次被阮贤云带回家,对她爸妈印象深刻,两位看起来都有些文化,不太像农村人。事实上,他们也不粗鲁,了解他家的情况后,虽然不赞成,但是并未口出恶言,无情伤害他的自尊心。
那天重逢来得太突然,当时他全副心神都放在阮贤云身上,并没有太留意跟她一起的老太太。只见过一面的人,面容早就模糊了,他又问:“你爸妈身体都还好吧?”
“我爸胃癌走好几年了,我妈没什么大毛病。”阮贤云客客气气问他,“你爸呢?”
“他也命不好,没享到几天我的福。”曾佑青微微叹气。
阮贤云心里也无声叹息,其实她对他爸的印象挺好的,尽管眼睛看不见,却能独自生活,还能编竹篓竹筐赚钱养家,待她也十分热情。那么好的一个人,儿子混出名堂,他总算熬出头,没想到却不在了。她忍不住说:“挺可惜的,命运真不公平。”
曾佑青笑,想起来多年前她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说村子里那些游手好闲的混蛋白长了一双眼睛,真该让他们和他爸对换。他说:“不过他最后几年过得不错,老爷子走之前说他死而无憾。”
“幸亏你出人头地了。”话到这里,阮贤云向他道歉,她把自己也涵盖进去,“我们家没有看人的眼光。”
“当时跟我在一起要面临的问题太多了,他们不想你所托非人,我能理解你爸妈的想法。”曾佑青心平气和。
他从来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因此当年他爸妈不同意,他说不出让她跟着他私奔的话,到底自己有点骨气,又知道把别人的女儿“拐走”很不像样。当时,他也看得出来,阿云期待他能主动提出带她远走高飞,只要他提一句,她一定毫不犹豫答应,不过曾佑青最终没有那样做,风险太大了,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让她不后悔。
由此分了手,他也大受打击,虽然有份正式工,但是他在厂里毫无人脉关系,想往上升也难,一辈子看得到头,恐怕就是个基层工。那时候对金钱的欲望达到最高峰,成天就琢磨着怎么想办法赚钱,老家以橘子闻名,城里比镇上卖得贵多了,他休息的时候倒腾这门生意,收入还不错,他索性把工作辞了,做起街头小贩。
刚开始那两年很累,但曾佑青憋着一股劲,他想,等他挣到买一套城里房子的钱,就重新去找阿云,那时候,她爸妈看他有了经济基础,就不会再反对自己。不过,他没料到阿云会因为她爸妈的反对愤而离家,就连和她关系最好的朱庭容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再后来,料想她也结了婚,他条件好些了,有长辈张罗给他介绍对象,就定了下来。
阮贤云笑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与他说清楚:“但是不管如何,事实上当年我家没有看得上你,我没有与你同艰苦共患难,现在没有任何资格与你再有什么可能,去享受你的成果。老实说,就这样和你面对面,我也会觉得自己没脸,你有现在的成就,我心里当然为你高兴,但又不可避免地想到我曾经对你放了手,心情挺矛盾的。没有谁的人生不留遗憾,有的遗憾就让它成为遗憾反而比较好,如果非要弥补,最后可能连我们的美好记忆一并不见,得不偿失。”
“哪怕是从前,我也没想过要你跟着我吃苦。”曾佑青神情认真。
他和前妻离婚,倒不是因为他想着阮贤云,破坏了夫妻感情。他前妻属于实干型,公司发展到一定规模,两人产生许多分歧,不管在办公室还是在家里总是因为工作争吵,剑拔弩张的,一来二去,日子就过不下去。他俩离婚,公司也伤了些元气,财产上面平均分配没话可说,重要的是她挖走一批人。她依然做水果生意,还成了竞争对手,女儿也跟着她生活。
这些年不是没有女人想擒获他的心,分享他的财产,说来有些荒唐,甚至有刚出社会的年轻女孩,年纪那么小,都可以当他女儿了。也有亲朋试图给他介绍,劝他再找一个,不生个儿子,以后谁来继承他的事业。如果他想再找一个,年轻貌美没多大吸引力,他比较看重精神层面。更何况,没儿子怎么了,他有个女儿就够了,以后如果她妈也把公司交给她,她正好合并两家企业,再创辉煌。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再找,并且经常思念阮贤云,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如今他完全可以让她过上富有的生活,这辈子还有机会亲口告诉她吗?他想想办法,联系上阮贤云并非难事,只是曾佑青不敢,怕自己一见到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而他很确定,她的道德底线也很高,决不会因为他动摇家庭的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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