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伤口的时候,洹载看我的眼神简直像受伤的小动物,就差把“如果你爸妈不同意我们要怎么办”说出口。
我不得不正视,所有安抚语言都无效的问题。
“洹载,我们必须谈谈。”我握着他的手,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坦诚地说,你在害怕什么?”
洹载嘴唇微动,欲言又止,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替他把话说出来:“你怕我被父母反对,就会不要你?”
洹载嘴唇紧抿,视线移开。
“我爸妈在我这没有丝毫发言权。我和他们的关系,其实跟你和你爸妈差不多,就只是把我生出来的关系。我妈连我穿多大码鞋都不知道,有一回心血来潮给我买了一双,还是我领着我妈上门换货。”我耐心地安抚洹载,从我那有但是不多的亲情回忆里,拾掇着匪夷所思的片段,“我爸呢更不用说,我高考那年,考完试拜托他在我们学校考点接一下我,他居然跑去了我初中学校门口……”
洹载眼神充满惊讶。
我哭笑不得地说:“冯纯能作证,不信你去问他。我爸妈反正就是啥也不管。这些年在学校没被欺负,大概只是因为我成绩够好,上的都是重点班。重点班学生都只看成绩论英雄,成绩好才有人气,我这种中不溜的,等于是没出息,没人搭理很正常。”
洹载握着我的手,眼神充满同情。
我拍着他的手背:“反正吧,我家的亲情,就像蛋炒饭,散装的食材硬往里一个碗里搁。比不过冯纯他爸妈,他爸妈是当年的大学生,他爸为了追她妈跑到那里工作,夫妻双双下岗之后下海经商,他们感情非常好。我都叫叔叔阿姨的……但凡我爸妈是他爸妈那样,没准亲情的阻力很大。但,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只是回去通知我爸妈一声,就这样。”
洹载哭笑不得:“像你跟你爸妈说报名参加选秀那会儿,大过年的被赶出来怎么办?”
“能怎么办啊,咱俩开开心心回来住,去田叙家蹭饭啊?”我理所当然道。
我俩对视许久,洹载最终还是被我说服,点了头。
飞机,头等舱,包场。
落地,打车,到我家小区楼下。
我家乡是个小城市,冯纯家小区离我家着实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你就回你家吧,不会有事的,放心。”
我再三安抚冯纯。
冯纯又是瞅着我俩,眉毛七上八下,最后下定决心似的说:“我们再重申一遍,你俩呢……”
我飞速接过出发前,已经重复过无数次的问答:“我俩回家拜年,坦白从宽,不管我爸妈答不答应,都要把拜年礼物送到。如果被赶出来,就去你家找你,重新订票回去,对吧?”
冯纯蒙往脖子里缩头,看着洹载,又是一阵诶哟。
“得了吧别操心了,记得盯今年的情人节歌曲。”我好笑地隔空踹他,“刚好在初三,记得发。”
“我叫刘辉盯着呢。”冯纯搓着手,又是看着我俩,诶哟几句,下定决心似的闭上眼,“你记得让你爸妈嘴牢一点,就算不接受你俩,也别往外说。不然我这后续,万一有人爆料,我怎么洗地,我怎么操作。”
“放心吧。”我好笑地保证,“是不是你其实不记得你家在哪,现在站在这临时想回家的路呢?”
“笑死。我能跟你一样?我就在那出生的,没挪过窝。”冯纯直嘲笑我,笑完又是顿足,“诶哟……要不我陪你俩去吧,给我个痛快行吗。”
“爬吧你。我们走了。”
我拉着洹载,转身就往电梯楼走去。
站进电梯,看着数字,我突然想不起来:我
家在几楼来着?
脑海里迅速闪过一系列跟房子有关的数字:洹载家在13楼,刘姿女士家在21楼,公司在写字楼的8层,去过的《时代影视》拍摄楼在10楼……
一个按电梯的记忆忽然闪现在脑海:这个小区是我家平房拆迁后的回迁楼,在我上大学时候装修好,放假第一次被接站的亲妈带到这个家,以防我迷路……
“是16楼……吧?”
我不确定地说,按下按钮。
洹载在我耳边轻声笑。
“水深火热。”我吐槽发自真心。
看到熟悉的场景,我知道,找对了。
两梯两户,对门门口放着鞋柜和金桔树,他们夫妻有一个女儿,在欧洲学生物。
我家门口呢,则是我亲爹,老吴专用的烟灰缸——大桶可乐瓶子,掺着水,里面泡的都是烟头。白女士总是让他扔,他就不扔,放在大门口,发烂,发臭。
看到熟悉的大门,我才想起来一个很要命的事情:
我已经住习惯用指纹锁的家了,而这个,还是钥匙锁。我家又没有在门外藏钥匙的习惯……
打开手机看时间。
完了,中午12点,正是餐馆最忙的时候。
“我打个电话吧。”
我对洹载惭愧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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