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捂着肚子“嗌”了一声,福临听见,想进去看看她,又怕她闻了身上的气味不受用,只能直入寝殿,让吴不服伺候着换了身衣裳出来,搓着手说:“今儿个也冷。”
他着了凉,又忙了一天,从慈宁宫回到坤宁宫,累得手也冷了。倒是身上这身衣裳,金花提前命靴帽袍褂“四执事”传来焐着,穿在身上满是暖烘烘的火气。冷热相激,昨天受的寒直往头顶冲,他脑门疼,鼻子也塞了,喷嚏打不出来,满眼是泪。
在榻上坐定,金花看他鼻头眼角都泛着红,问:“万岁,这是怎么了?”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他的手。
“昨天受了凉,这会儿就难受。”他拉着她的手攥了攥,“没事儿,一会儿歇歇就好。”
她心里慌,感冒,吃药七天好,不吃药七天愈,全靠抵抗力顶着,最怕并发症。医疗水平低下的时代,算得上恶疾。他不当心受了凉,又悬心她的病,白天一脑门官司从天不亮忙到天黑,终于给自己折腾病了。藏着情绪,淡淡说:“万岁,膳还没到,先喝碗热水。”
他终于“阿嚏”一声,她忙把帕子递过去。他涕泪俱下,看得她笑了,故作轻松说:“倒是不常见万岁哭。”自己又捡了张帕子捂在脸上,只露着一对如水的桃花眼。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当心些总是好的。
他隔着帕子刮了刮她的翘鼻子,说:“阖宫就你敢。皇额娘也不能这么说朕。”打了喷嚏轻松些,又问,“膳传了嚒?”
“要是等您,我先饿坏了。”她的柔软的小手藏在锦被里,轻轻捂在肚腹上。日渐分明的一个突,今日比昨日更胀,血也止住了,大约是肚儿里的“豆儿”还在,而且长大了。她不吃,肚儿里的也要吃,数着日子,还有两百多天就要见面。眼睛盯着肚儿里这位的父亲,笑得眉角眼角都戳在脸颊上,又莫名地羞怯。正捧着肚子愣神儿,听他问:“脸色还是不好,身上怎么样?”
“好多了。您别管我,再喝一碗水。要是嫌白水没味儿,加点儿盐。”她收敛了脸上的娇和怯,声调却一如既往地柔,看他坐着不动,拽了拽他的衣裳袖子。他对她多半言听计从,于是仰头又喝了一碗水,说:“还没吃什么,先喝了个水饱。”
膳后,夜里,两人倒在榻上说悄悄话,金花仍惦着三阿哥的“百岁”,小小娃娃的头一个大日子,原是要好好操持起来,偏她又“病”了,不知太后怎么安排,于是问:“三阿哥的‘百岁’怎么办?皇额娘把事儿派给谁了?”
福临正手撑着头,侧身卧在一边,伸手玩儿着金花衣钮儿上的压襟小玩意儿,说:“派给宁妃料理。朕说了,万事拿主意前先来问过你,有你在,哪轮得到她们。”弃了小玩意儿又去拨弄她的头发。
“何苦呢。要拿主意也该叫她们去问太后才是,我经过什么,能拿什么主意。”她心里叫苦,他好心,怕她病中不理事,失了后宫的权柄。宫中人惯是拜高踩低,他唯恐她吃亏。殊不知他的宠爱就是最好的权柄,一日他爱她敬她,一日她在后宫的威势便倒不了。更何况她不爱管这些闲事,把猫儿揉好,一家人平平安安,她知足。
他听她一说,也有点懊恼,这句话是想得不周全,都是他病了,短了精神,就没虑那么多。却不知这几句话触了太后的大忌。太后本来就觉得帝后二人好得太过,如今皇帝维护皇后,竟然到了要嫔妃事事先请皇后示下的地步,置太后于何地?
皇后又是个病秧子,白白掌着凤印,眼看落下这等不育的症,一男半女也生不出来,还不听她的话!上次让她劝皇帝“雨露均沾”,她当面顶撞,梗着脖子不肯。有这一回就有下一回。活了四十多年,太后万万没想到要为了儿子受媳妇的委屈。退一万步说,儿媳妇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无论身世还是进宫前的清白都千疮百孔,漏得跟筛子似的,还不知谨言慎行,夹着点儿尾巴做人。太后想放她一马,结果儿子媳妇都蹦出来明晃晃地跟她老人家对着干,不给他们小夫妻点儿颜色看看简直对不起苏墨尔从草原带回来的那些秘信……
太后的心思按下不提。
金花又问:“我们给三阿哥预备个什么礼?我现在盼着他长大。”她想看三阿哥长大跟福临有几分相似,说着去摸皇帝的浓眉毛:三阿哥有他父亲三分相貌,也当得上美男子。
“那么小个人儿,不拘什么,给他弄几样就算了,半两的镯子,半两的项圈,随意打两样,不值当费这些心思。”他深不以为意,一门心思在她身上,问,“你生日快到了,大婚后的第一个生日,你预备怎么过?想要什么礼?”
她一愣,手从眉毛挪到鼻梁上,温热的指尖划过他的鼻梁,在鼻尖上揉了揉,才收了手:“我自己都忘了,万岁怎么知道。”
他鼻尖拱着她的手指,摇着头,玩得正起劲儿,她收了手,他也只得抽抽鼻子,说:“在南苑,皇额娘不是问你,你说冬天围着炉子做生日,朕就着人查了查。咱俩换过生辰八字。”说着鼻子痒,就想凑到那小巧的翘鼻尖儿上揉一揉,趋前,她却扭了头,伸着手去捧他的下巴颏:“人家不成。”他往前凑,浓睫忽闪着,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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