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殿门口,卫芷就听见屋内女子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她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待走近时,才发现啼哭之人正是穆少慈。
只见她趴在桌上哭得肝肠寸断,涕泗纵横,已成了个泪人儿,卫曦在一旁着急安慰着。
卫芷被她悲伤的情绪所感染,心里莫名也有些堵得慌。
“穆小姐,何事这般伤心?”
穆少慈捂着胸口悲痛万分,泣不成声,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六妹妹,你有所不知,父皇今晨在我母妃宫里用早膳,与她提起大司马的妹妹温婉贤淑,蕙质兰心,且出身高门大族,欲将她纳入宫中,封为贤嫔,赐绿绮轩,等从行宫回去就打算”
穆少慈泛白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道,“五公主,求您别再继续说下去了”
卫芷听罢来龙去脉,眉心紧蹙,讶然道,“父皇是如何认识穆小姐的?”
“听母妃称,是在昨日的宫宴上。”
“昨日的宫宴?”
卫芷记得,昨晚穆少慈坐在楠殿西侧后方并不显眼的位置,不知父皇是从何处看出穆小姐“温婉贤淑,蕙质兰心”来的,竟然过了仅仅一晚的时辰,连封号和住所都已想好了
“都是本公主的错,”卫曦掏出怀中一块干净的手帕递到穆少慈手中,“若不是叫你上前来同我与二姐姐,六妹妹饮桑葚酒,父皇也不会看见你。”
穆少慈接过手帕擦了擦脸颊,苦笑哽咽道,“少慈不怪五公主。”
“父皇已拟好圣旨了?”
卫芷脸色凝重地问道。
“并未。”
“那便好,”卫芷长舒一口气,“五姐姐,我们赶紧想个法子,好让父皇在拟旨之前断了这个念想。”
卫芷回想起在清橼汤池那晚穆少慈提起侯府世子时的小女儿羞态,再看看面前泪如断珠,愁容满面的憔悴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她心里像压了块巨石一样难受得厉害,穆小姐与她年龄相仿,甚至都已经能做父皇的女儿了!
卫芷决心一定要做些什么才好。
告别卫曦与穆少慈两人后,天色已晚,灰蒙蒙的空中依旧下着丝丝细雨,卫芷匆匆去了惠妃的宫殿。
——
待到卫芷回宫时,雨停了,但天边仍乌云沉沉,阴得不像话。
卫芷的鞋袜全部被雨水浸湿,藕荷色的宫裙上也溅上了不少泥点子。茯苓连忙伺候卫芷沐浴更衣,替她换了身干爽的衣裳。
待一切收拾好以后,已到了亥时叁刻。
方才在卫曦宫中,晚膳自然是没来得及用上,卫芷肚子越发的饿,正准备吩咐传膳,就听见宫人来报,“六公主,大司马求见。”
“大司马?宣他进来。”
这么晚了,他来做甚?
穆捷骁一进到内殿,一言不发,扑通一声跪下,重重地磕了叁个响头。
卫芷心下诧然,连忙虚扶起他,“大司马,这是作何?”
穆捷骁面色凝重,依旧单膝跪地抱拳,“请公主殿下救救末将小妹!”
卫芷见殿内还有两叁宫女,吩咐她们先行退下。
“大司马快快请起。”
穆捷骁终于起身,沉声道,“末将方才去求见陛下,可陛下却避而不见。末将小妹心仪之人乃平凉侯府世子楚敬端,我司马府与平凉侯府于不久前已定下婚约。末将恳请公主劝阻陛下,莫要让少慈进宫为妾!”
卫芷站在穆捷骁身前,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还不止,她仰头有些吃力地望着穆捷骁,“本公主也不愿见你妹妹这般难受,正在想法子。”
穆小姐若真进宫当了父皇的妃子,必然会失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烂漫,在深宫中蹉跎几十年漫长岁月不说,还有可能会身处险境。
卫芷想起茯苓在方才沐浴时与她说,虞子期深夜来了灵秀山庄。
她诧异问道,这是为何。
茯苓回,“听说虽虞太医开了些安胎的汤药暂稳住了谢昭仪的胎,可因五行草药效太过猛烈,加上谢昭仪时常佩戴的缘故,她肚子里的孩子最终还是未能保住。此外,不知怎么,她小产那日,向来擅长千金科的赵离赵太医花费了许久都未能找到小产缘由,虞太医在皇后娘娘宫里耽误了时辰去晚了些,这才谢昭仪悲痛欲绝,命虞太医快马加鞭来行宫禀告陛下此事。”
卫芷仰头望着穆捷骁沉沉地想着,她不愿看穆少慈陷入漫长无止尽的宫斗之中。
“大司马放心,父皇还未拟旨,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穆捷骁再次跪下,严肃道,“末将多谢公主殿下。”
“大司马快快请起。”
卫芷赶紧弯腰去扶穆捷骁,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硬邦邦的小臂。
固若金汤,宛如坚不可摧的高垒深壁一般。
卫芷立马松开手,有些心神不宁,面色变得不自然起来,她用手往脸上扇了扇风,小声羞赧道,
耽美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