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接纸巾,赤红血液从指缝间渗出,十分怖人。
简牧晚心里一跳,一面问他:“要不要去药店?”一面将纸巾按上去,堵住细长的一条伤口。
“嗯,”蒋也抱歉地蹙起眉,“我不太方便,麻烦你了。”
“好……”
“我送他去吧。”冯时序温声,“你留下来看展。”
樊金忽地发声:“别别,我俩收画吧,省时间。晚妹一个人也抬不动几幅。”
这话有理。
正值旅游旺季,来往人多,也不知道药店是否要排队。一去一回,耽搁不少时间。
简牧晚回头,“麻烦你们了。”
冯时序抿起嘴角,似是而非的笑挂在脸边,不再多说,向她微微颔首。
楼下便有一间药店,挤满了购物的旅客。蒋也带路,领她去更偏些的门店。
走在路上,简牧晚一直握住他的手腕,按紧伤口,专心致志,并未觉察不妥。
蒋也借机看她。
近距离,能瞧清纤细的睫毛,偶尔翕动,像停在肩膀侧面的蝴蝶。
他低声:“还以为你不会管我。”
蝴蝶掀起翅膀,底下乌亮的眼儿白他:“我有良心。”
“在哪?”
他笑时口中哼出一股白气。
简牧晚不说话了。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嘴唇始终噘着。
半晌,才堪堪嘟囔一句:“……谢谢。”
蒋也从善如流地递台阶,“不用谢。昨晚我也觉得很不错……”
“不是说昨晚!”
她的脸一下涨红,蒋也大笑起来。没伤的那只左手按着腰,弯下去,乐不可支。
他明知故问:“那是?”
“……画展,谢谢你!”
向蒋也道谢是一件让人极其不自在的事。她的音量不自主拔高,跺了跺脚,正了正语气,“你本来没必要做这么多,谢谢。”
“不客气。也不是单纯地帮你,更多的——”他思索片刻,“是想顺手挽回一下形象吧。”
困惑的表情是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的反应。
蒋也:“你很讨厌我吧。”
咯噔。
他就这样直截了当地戳破了事实。
喜恶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倘若是几天以前,面对他点破的话,她还有底气可以回答:“对啊,我就是很讨厌你。”甚至能反问一句,“你看不出来?”
而现在,他做了那么事。
那些事,如果换作冯时序、柳思青,她一定乐于表达自己的感动与欢喜;如果换作蒋也——
她不知道。
成见根深蒂固,事实不断动摇固执本身。
她不再能理直气壮地讲出“我很讨厌蒋也。”,也不能再向他抱以恶毒的语言,鄙夷的目光。
因为,她好像的的确确——
没那么讨厌他了。
糟糕的事实摆在眼前,嘴像封了一层漆蜡,牙关咬紧,默不作声。
蒋也:“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真是不可理喻。简牧晚想,他怎么能这么坦然地询问被讨厌的理由?
“如果是无心之失,我向你道歉。”他的声音放得又低又轻,哄似的,“我以前,口无遮拦惯了,现在都改了。”
沉默僵持,牙关发酸。
蒋也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终于,她捱不住腮边酸楚,稍一松口,堆在喉咙的那句话便从牙关间快速蹿出。
“……我现在不讨厌你。”
蚊子叫似的。
蒋也听清了,笑起来:“是吗?”
“是。”简牧晚不着痕迹地深呼吸,重新抬起头,破天荒向他抿起一个客气的笑,“以前是挺讨厌你的,但是现在你帮了我这么多事情,我很感谢。以后,我们就算朋友了。”
一通话讲完,她摒住呼吸,等待对面的反应。
蒋也挑起眉:“谁要和你当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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