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的丛林生态,井井有条,接受规则的人都能在其中找到位置。程诺文爬到顶端,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也足够美丽耀眼,一出现别人就要让道。丁昭躲避不及,翻过身,露出最柔软的腹部,却被对方一脚踩扁。
走出恒光,丁昭去旅馆拿行李。结完房费,他拖着行李箱坐地铁,变回一条沙丁鱼,在罐中摇晃。
去虹桥的路上,丁昭买好车票。年后返乡的人流骤降,行人零零散散。站台前后窜风,几个烟民抓紧时机,正抽最后一根烟。
丁昭坐上高铁,发车后,乘务员出来卖盒饭。他实在太饿,掏钱买了一份,十五块一荤一素。
拆开一次性筷子,往嘴里送两口,丁昭突然吃到一股咸咸的味道。仔细看,发现是混了眼泪。可他没停下,继续吃,没办法,快乐要吃饭,难过要吃饭,甚至难过的时候肚子更饿,想吃得更多。
他吃完,眼泪也一并吞回,然后找出宠物摄像头。画面中,程诺文刚到家,正和他的狗对峙,叉烧不听话,碰都不让他碰。
丁昭将app删去,打开飞行模式。他望向窗外,景色在眼前逐渐模糊。
一个太想别人开心,没自我。
一个只管自己开心,太自我。
如果把两个人揉在一起,再一分为二,也许会生出两个最完美的人,可惜,他们做不到这点。
第74章 旧定格(1)
丁昭到家,行李七零八落,眼圈也是红通通。惠芬女士心疼不已,以为他生病了,摸摸他的额头,说昭昭怎么了呀,哪里不舒服。
他看着妈妈两条深进鬓角的眼纹,弯腰抱紧她,随之越变越小,回到几岁童年,与邻居小孩玩游戏。大家做国王做皇后,都挑最好的,那王国谁来服务?胖乎乎的手指全指向丁昭。
他习惯了。先对人好,再求回报。第一轮做平民,送上赞美,默默等下一轮有人能为他戴上王冠。
没有人,没有一轮。
丁昭在老家度过两周。以往休息,说是假期,也免不了工作长眼,见缝插针袭来。如今飞行模式一开,彻底清净。丁昭手机看也不看,没电了也不充,每天花大量时间陪伴叮叮车。
金毛老了,不爱动,跑两圈就喘气,丁昭就靠着它看电视,从早上睁眼看到晚上闭眼,煲完一部部家长里短。
他不出门不说话,耗能降到最低,一天只吃一顿饭。惠芬女士嘴上不说,仍是热闹张罗伙食。有天半夜,丁昭起来上厕所,妈妈坐在饭桌边,对着冷掉的晚饭和过世的父亲相片抹眼泪。
第二天,他早起,对她说妈妈,我饿了,想吃饭,想吃很多很多。
两人出门买菜,傍晚围在桌边。惠芬女士看丁昭大口扒饭,比收到多少转账都放心,冬瓜排骨汤舀了一碗又一碗。
中间电话响,妈妈接了,问两句,转给丁昭,说找你的,姓袁,说是你的同事。
“小昭,还在老家呢?”
大头声音响起,丁昭没答,那边叹气:“我给你听啊。”
他拉远话筒,传来高铁报站声,家乡的两个字格外响亮。
“我也回家,正巧顺路,想来看看你。”
你请假了吗?丁昭问。大头笑起来:“丹斐那件事的结果出了,我被开啦。”
丁昭来不及反应,“什么?”
“是我做的。你有空吗?我下高铁了,找个地方吧,我想和你聊一聊。”
他们约在市区商业街的麦当劳,地标,在街口,亮黄色非常醒目。
丁昭到得早些,位置旁边有个小女孩,正拆童餐附赠的玩具,打开一看,泄气了,说爸爸,这个不好看,我不想要。
家长舍不得宝贝扁嘴,说我再去给你买一个,多出来的爸爸吃。结果新机会也是浪费,拆出个一模一样的,女孩眼泪汪汪。
噢噢不哭了,不哭了。家长摸着女孩头发,轻声细语安慰,有时候是这样,不是你想要什么,就一定能得到的。虽然没有那么好看,但你抽到一对,它有它陪,就没那么孤单了,是不是?
女孩懵懂,把两个玩具放在一起,看了片刻,突然心情变好,说对哦,就像爸爸丑丑的,妈妈也没嫌弃。
周围偷听的食客抿嘴笑了,徒留家长一脸无可奈何。
“小昭!”
大头推门进来,激动地挥舞手臂。他模样大变,摘了毛线帽,还将为数不多的头发全部清理干净,推得非常短。
坐到他对面,大头笑嘻嘻晃一下手:“傻啦?”
丁昭回过神,久久不语,大头也收起笑,他下意识摸头,显然还在习惯这个新造型。
“对不起啊,我来一路上都在想,碰见你第一面应该先给你道歉,怎么说也是连累到你,如果你想揍我,欢迎。”
他打开双臂,丁昭沉默地看,终于出声:“我不明白,怎么是你。”
“是我做的啊,邮件是我用你笔记本发的,小昭,以后设密码,别再用生日加名字缩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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