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含章和许季陵还在那儿引经据典吵个不停,朝堂上大多数的目光却都已经集中到了萧景曜身上。
萧景曜很是纳闷:看我干嘛?是他们两个吵得还不够激烈吗?
正宁帝和李首辅等人都多看了萧景曜好几眼,确定这小子真的只是看不惯缠足对女子身体的伤害,仗义执言,并没有其他意思后,正宁帝和李首辅等人才放下心来。
不得不说,他们也对萧景曜有些应激了,实在担心萧景曜又在不经意间就扔个雷下来。
不过是不喜缠足而已,正宁帝想着穿小鞋的痛苦,脸上也露出了厌恶之色。
正宁帝当年还苟着当太子的时候,很是受过些委屈,还真的穿过不合脚的小鞋。那滋味儿,正宁帝现在还记得,痛苦不适,还有心中的屈辱不愤,正宁帝现在回想起来,都忍不住面色一沉。
见许季陵和陆含章还吵个不停,甚至愈战愈勇,大有撸袖子动手之势,正宁帝忍不住眉头大皱,沉声道:“朝堂上如此喧哗吵闹,成何体统?”
陆含章和许季陵终于安静下来。
正宁帝威严的目光扫过二人,最终落在陆含章身上,“朝廷本就不允许官员狎妓,你不仅堂而皇之出入青楼楚馆,还闹得满城风雨,更是罪加一等。暂且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个月,以观后效。”
胡阁老同情地看了一眼李首辅,心里万分庆幸,陆含章没被分到户部来。
李首辅也无奈,陆含章才来吏部不久,虽然进的是验封清吏司,比不得考功清吏司大权在握,那也是要认真干活的,干的还都是和官员封爵,褒奖封赠以及世袭祖荫之事,来往者皆是位高权重之辈。
若是碰上会来事的,在验封清吏司就能积攒下来众多人脉,最后轻松借力,让自己更上一层楼。
结果陆含章顾影自怜,说自己郁郁不得志?
掌管吏部的李首辅都被陆含章给整懵圈了,这个职位还能算郁郁不得志?
李首辅不理解,但大受震撼,只觉得现在年轻人,当真是怀有雄心壮志,估计得把他赶下去,自己坐上了首辅之位,才能不算是不得志。
胡阁老则暗喜自己当初要死要活闹着让萧景曜来了户部。同样是一鼎甲,当初殿试时差距还不算太明显。现在一看,高下立现。
户部没碰上这么个糟心的人,真是太好了!
萧景曜注意到了胡阁老和李首辅两人间的眉眼官司,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又将眼神放在了满脸颓丧的陆含章身上。
大齐确实有官员不得狎妓的规定。只不过律法这种东西……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实在太多。大多都是民不举官不究,更多时候,统治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自己没看到。
比如李唐时期,因为鲤鱼的鲤和帝王之姓撞了,皇室下令,禁食鲤鱼,民间依旧吃得欢,甚至皇室中人也将这个禁令扔在脑后,食鲤鱼者不计其数。
大齐禁止官员狎妓,也不过是一纸空文。可以说,京城各大青楼楚馆,有一大半的收入都是来自官员们。
普通老百姓兜里能有几两银子?真要一掷千金,还得看官宦之家的儿郎们。
别说有监察百官的御史了,御史自己也逛青楼,甚至还能在青楼中和同僚们组个局,互相交流一下心得。
正宁帝又不是聋子瞎子,锦衣卫更加不是吃素的,当然知晓这种情况,不过是故作不知,法不责众而已。
现在正宁帝以官员狎妓的理由处置了陆含章,其他人纷纷菊花一紧。陛下这意思,是对官员狎妓有所不满了?
陆含章你个祸害!没事写什么诗词?逛青楼还这么张狂,现在好了,大家伙都被你给连累得不能去青楼和名妓们把酒言欢了!
陆含章身上的仇恨值瞬间爆表。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去记恨率先挑起战火的萧景曜?笑死,他们又不是没脑子。正宁帝这一出,看似不偏不倚,实际上还是更偏向萧景曜一些。他们的脑子又没进水,这么拎不清地跳出来给萧景曜添堵。
到时候惹恼了正宁帝,现成的处置他们的理由都摆在那儿——他们也经常去青楼楚馆来着。
一罚一个准。
最终,还是陆含章背负了所有。
正宁帝表露出了对缠足的厌恶,萧景曜又先占据了舆论优势,百姓们已经将给女儿缠足的人都打成假仁假义沽名钓誉之辈。武将们没参与缠足之事,文官们最重脸面,现在缠足臭大街,他们回家就将给女儿缠足的夫人臭骂一顿,解掉了女儿脚上的裹脚布。
无数闺阁女子掩面痛哭,因着穿小鞋而磨出来的水泡,也都有了治疗休养的时间。尤其是年纪小的女孩子,终于不用再穿不合脚的鞋,开心地原地蹦蹦跳跳,哪怕被母亲斥责也不在意。
受过缠足之苦的女子们,都感念萧景曜的恩德。
萧景曜也长长松了口气,按照现在的趋势,应该不会再有人跳出来吹捧三寸金莲了,缠足之风刚刚刮起来就被萧景曜重拳出击,以后应当也成不了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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