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听到青州两个字,神情有几分不自然。萧景曜也理解,青州那个知州,就是太子妃的娘家人,颜退之的大儒身份,在读书人心中分量十足,作为太子太傅,颜退之给太子带来了太多的助力。
现在颜家满门抄斩,太子也元气大伤,要不是有个比他更惨的宁王在,太子指不定也要将萧景曜当成仇人看待。
颜家败落之始,就是萧景曜去青州查账,将颜知州当成第一个快递寄给正宁帝开始。
萧景曜见太子的神情只是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而后并未对自己流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心下也不由暗暗称奇。
太子先前的气量也不大,还因为萧景曜不接他递过来的橄榄枝而暗暗生萧景曜的气。现在竟然这般大度,都不计较萧景曜让他损失惨重的事情了?
难不成心宽体胖还能用在这里?
萧景曜讲故事的水平十分不错,将原本就十分凶险的经历说得更加扣人心弦,让正宁帝和太子的心高高提起,又重重落下。
如是几次,正宁帝捂着心口笑着对萧景曜摆摆手,“算了别说了,你再说下去,朕又该将刘太医请过来替朕诊脉。”
萧景曜心下一沉,正宁帝的身体状况又恶化了吗?
萧景曜目露担忧,“陛下龙体不适,该早些传刘太医才是。”
正宁帝笑着摆摆手,“不过是些老毛病,刘太医过来,也只能给朕开一样的药方,并不能彻底根治。”
太子也叹气,“儿臣这身肉,刘太医也想了不少法子,开了不少药方,儿臣喝苦药都喝怕了,愣是没掉几斤肉!”
可以听出来,太子对减肥减不下的怨念十分强大。
萧景曜自然不会去触碰这个敏感的话题,只是说了句场面话,“陛下和太子殿下洪福齐天,自然是身子健康,百病不侵。”
正宁帝和太子齐齐苦笑,父子俩对视一眼,因为彼此的身体状态,倒又莫名多出一丝惺惺相惜之感。
萧景曜恭敬低头,正宁帝从太子身上收回目光,笑着对萧景曜说道:“你这次立下大功,朕给你的赏赐,已经定好了。不过现在给你,倒显得太过随意。明天正好是早朝日,在早朝时,朕再主动宣布给你的赏赐,你意下如何?”
萧景曜赶紧道:“谢陛下!”
正宁帝笑着给了萧景曜一个眼神,萧景曜会意,顺势提出告退。
等到萧景曜离开后,正宁帝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抬头看向太子,淡淡道:“你觉得朕会给萧景曜什么赏赐?”
太子胖胖的脸上堆出一个憨厚的笑容,“父皇的心思,儿臣也猜不明白。不过父皇一向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次萧景曜立下大功,父皇肯定也不会吝啬赏赐。”
正宁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在怪朕?”
太子嗖的一下从椅子上跪下,“儿臣不敢!”
“朕的心思……你在大事上,也确实没有猜准过。”正宁帝不由苦笑,颇有几分意兴阑珊,疲惫地往龙椅上靠了靠,伸手按着眉心,“萧景曜是天生的能臣,没有跌跌撞撞的时候。这样的臣子,用的好了,就是帝王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但天才大多狂傲,帝王若是制不住他,他就会成为最大的变数。告诉朕,你能制得住萧景曜吗?”
太子神情坚定,“儿臣能!”
正宁帝神情缓和了几分,放柔了声音,“你是太子,国之储君,朕和朝臣都对你寄予厚望。纵使你犯了错,朕也为你遮掩了过去。日后,不要再让朕失望。”
太子跪在地上,泪流满面,“谢父皇!当初秋兰围场的事情,着实是儿臣鬼迷心窍了!”
正宁帝闭了闭眼,“当初的事不要再提。朕就你们几个儿子,只盼着你们兄友弟恭。太子,切莫再伤朕的心!”
太子想了想比他更倒霉的宁王,当初的事,他和宁王都有份,父皇的处置也是两边各打五十大板,那时他多有不服。而现在嘛……宁王已经失势,再也无法对他的地位造成威胁,太子十分乐意在正宁帝面前当个爱护弟弟的好哥哥,当即表示,“二弟先前虽然也犯过错,但已经改正。儿臣作为兄长,自然不会同他计较。民间有句话叫做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万一日后儿臣碰到了难处,不信任自家兄弟,难道还要信任外人吗?”
这话说得狭隘,却戳中了正宁帝的心事。在正宁帝看来,太子也好,宁王等人也罢,都是他的儿子。万一以后朝堂生出乱子,那也是将肉烂在了自己家锅里,天下还是他们家的,没什么区别。
听太子这么一说,正宁帝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温柔了许多,赞许地对着太子点点头,“你能想通这一点,朕十分欣慰。”
太子继续抹眼泪,“先前儿臣猪油蒙了心,身为大哥,却没有好好教导弟弟们,让父皇伤了心。若是现在还不思悔改,岂不是浪费了父皇这么多年在儿臣身上花费的心血?”
正宁帝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想到这么多年倾注在太子身上的感情,眼圈也红了,“儿女都是债,朕这一辈子,都是为了你们这些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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