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的关系里,分明只有他讨厌乔璟的份。
乔璟对他露出的那些惊艳、钦佩的神色,应该、也必须是发自内心的。他会越来越表现出自己的优势,让乔璟充分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以后,再把真相告知于众,往乔璟身上轻轻放下最后一根稻草。
乔璟怎么能不按照他设计好的路来呢?
他偏不能让乔璟如意。
所以早回家的陈岁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乔璟床架上昨天亲手拧上的螺丝又给拆了。
“这种流水线上批量打包的货物,出差错也正常,可能少放了颗螺丝吧。昨天没有及时发现,否则直接去店里换货了。”陈岁淮面无表情地说瞎话。
乔璟点头,道理他明白,更是没有半点要责怪陈岁淮的意思,他只觉得自己有些运气不好——可他运气不好的事情并不少,买东西少个零件这种事归根结底算不上多大的麻烦,只是免不了折腾一番。
可是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他的运气就一直不太好呢?
这样一件小事原本也不至于让乔璟花多少心思,可他今天原本心情就不大好。不为别的,就是上经济学课的时候又被点了名,没回答上问题。
然后照旧被这位出了名嘴上从来不留情面的教授尖酸刻薄地痛批一顿。
乔璟从听课到消化需要一些自己的时间,而一旦能用自己的逻辑盘算明白,便不会轻易忘记。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学习的时候看起来慢吞吞的,可从小到大学习成绩都不算差,也能考到最顶尖的学府之一。
可大学里学科太多,知识体系复杂,总给不了乔璟足够的时间在自己脑子里转上一圈。
虽然表面上仍旧低着头默默承受,可连轴转了几天,乔璟是真的有些累了。曲教授一直觉得他心思没有用在学习上,说了好几次最讨厌这样不尊重专业的学生,希望他们好自为之。
他比谁都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也最清楚去往什么地方才能有自己发光的余地,可是……不尊重专业的人,是他自己吗?
乔璟没有资格选择,但这世界上没有资格选择的人太多了,他已经被动地拥有了许多人努力一生都达不到的条件,于是便连这样的不顺心都成了一种不能为人道的无病呻吟。
这有些太沉重了的批评,他只能照单收下。
乔璟把这种无奈一齐算作自己的不幸。
陈岁淮看着乔璟坐在地上不说话,忽然有些怀念他碎碎叨叨的样子,虽然有时候烦了些,但至少不会让他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啧,少了个钉子,你至于吗?”
“……啊没事。”乔璟这才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个人,深吸一口气后,对陈岁淮笑了笑,随后又转回去说,“就是觉得自己真没用,长这么大了还看不懂钉子的型号,有些懊恼。我量一下直径能直接去配吗?还是要再拧一颗下来,带去五金店来着。”
乔璟很努力地不要让自己的负面情绪泄露出来,可是他实在是太容易被读懂了,陈岁淮见他转过头的瞬间对着那颗空落落的螺孔出神,就知道哪怕乔璟嘴里没什么停顿,但大脑并没有在思考,只像个在走程序的机器一样说话。
他肯定不是在为了一颗钉子沮丧。
陈岁淮观察了一会儿乔璟,才忍着没拆穿他,说:“形状,长度,直径都要看,网上就能买,但要是实在搞不清楚,拧一颗下来去实体五金店也行。”
乔璟才发现陈岁淮蹲到了自己身边,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回答自己的话,忙点头说:“好,我记住了,明天周末没课,我早点出去看看。”
“不用了。”陈岁淮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才被他弄下来没多久的螺丝,“我已经配好了。”
乔璟垂眸,呆愣地看着那钉子。
陈岁淮被他的神情盯得有些发麻,顿时后悔起来自己的举动:“不要算了。”
“要,我就是……”乔璟连忙从陈岁淮的手心里抓过螺丝钉,然后顺着那个姿势,轻轻地抱了抱陈岁淮。
他就是……
温度下降得厉害,天黑得越来越早,路边两侧的梧桐叶越过了暖橘这个色调,直接从翠绿变成了枯焦的黄,白日里透过日光伪装出来的暖意在逐渐变久的长夜里转化成抹不匀的凄凉。
他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更容易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把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放大到足够eo好几天的地步。
乔璟知道这只是受到一部分外界因素影响而产生的正常心理变化,从前不是没有过,他能处理得很快很好,保证不会被任何人看见。
但这个过程他总是要一个人消化的,乔璟也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别人的帮助。可在刚才的那个瞬间,黑夜中伸出来了一只手,蛮横又直截了当地替乔璟把灯打开了。
有个兄弟真好啊,不论大事小事,总归不是一个人在熬了。原来有人陪着,比他想象的更加高兴。
乔璟这么想着,便说出了口。
这原本有些肉麻的话,却在乔璟的嗓音里化成了让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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