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青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朝着宋积云双手合十,感激地揖了揖,说话的语气却没有什么变化,道:“原来如此!我就说,您这几天怎么没有过来呢!”
宋积云就和他唱着双簧:“元公子这两天都在忙什么呢?我也好几天没有看见他了!”
邵青冲着宋积云竖起了大拇指,道:“原来您还不知道啊!前几天我们家公子不是陪着族里的族老们吃了顿饭吗?宋十一太爷就约了我们家公子一起,帮着给宋氏族学请西席先生。我们家公子别的不敢说,读书人却认识的最多了。
“公子就写了一封信去苏州,请家里的旧识帮着找了两位西席先生。人明天就能到了!一个教启蒙,一个教释解。”
宋积云很是讶然。
她还真是没有想到。
邵青忙朝着她使眼色。
她回过神来,忙道:“这可真是……让我不知道怎么谢谢他才好!族学立碑,得把你们家公子的名字写上才是。”
邵青笑眯眯地道:“谢什么谢!我们家公子这也是看在和小姐是患难之交的情分上。”
“不管怎么说,他这可是帮了我大忙。不能因为他举重若轻,我们就不认这个大恩。”宋积云吹捧着元允中。
邵青高兴的朝宋积云直点头。
直到宋积云觉得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见他还没有让开的意思,想着家里还有一堆的事等着她去决断,她也就没有勉强,把手中甜白瓷的压手杯交给了邵青,笑道:“这是我烧出来的,一炉窑里只得了这一只,请您帮我转交给元公子。”
邵青笑眯眯地接过杯子。
可杯子一上手,他神色大变,失声道:“这,这是什么?”
白如玉,薄如纸。
“这是我新烧出来的甜白瓷。”宋积云温声解释道,“只得了这一个,特意送给元公子。”
“哦哦哦!”邵青应着,捧着那杯子,目光像被粘住了似的,收都收不回去。
宋积云抿了嘴笑,又和他寒暄了几句,见他心不在下来的,干脆催他:“你快回去服侍元公子。等我从窑厂回来,再来拜访他。”
邵青一愣,压低了声音道:“您就不进去看看?”
“不了!”宋积云也压低了声音,笑道,“等我把眼前的事忙完了,再来给你们家公子赔不是。”
虽然也未必就是她的错,但元允中的好意她能感受得到,她愿意率先让一步。
邵青觉得不太妥当。
可宋积云已转身而去,他也只能折了回去。
元允中背着手站在大厅屋檐下的台阶上,手上还捏着个小小的司南。
见邵青一个人回来了,他下颌绷得紧的,俊朗的眉眼更显凌厉,如匣里藏剑,让人不寒而栗。
邵青顿时就打了个寒颤,求生似的本能地把手中的杯子递了过去,佯装惊喜地大声道:“公子,您看!宋小姐烧出来的新瓷!像不像玉雕的?”
元允中朝他手中的杯子望去。
阳光下,透过杯壁能看见拿着杯子的手指。
元允中难掩惊讶,拿起杯子。
洁素莹然,积素若雪。
“这是,”他沉吟道,“宋小姐烧出来的新瓷!”
“嗯!”邵青欢喜地道,“宋小姐厉害吧?居然烧出了新瓷。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颜色,这得是贡品吧?”
元允中皱了皱眉。
邵青立马道:“宋小姐专程送过来的。说是给您的,刚烧出来,第一窑的第一个,这世上独一无二,还没有烧出第二个来。”
元允中没有说话,可眉宇间到底和缓了几分。
邵青暗暗吁了口气。
公子大前天晚上从宋小姐那里回来就不对劲。
昨天终于忍不住了,委婉地问宋小姐在做什么?
知道宋小姐一直没来找过他,那模样,像寒冬腊月,能冻死人。
今天更是遇到个事就要炸了似的,还交待若是宋小姐过来了,就说他不在家。
还好宋小姐今天来了,还带了个杯子过来,还把杯子送给了公子,还说这杯子独一无二。
他狗腿道:“公子,我去帮您把这杯子洗了吧?你再喝茶,就用这杯子好了。”
元允中没有理他,拿着杯子去了旁边的书房,把杯子放在了多宝格里那个歪歪扭扭的灰白色压手杯旁。
一个像泥巴,一个如美玉。
邵青没眼看。
元允中却退后几步,观赏了片刻,这才在屋子中央的大书案边站定,摊开了宣纸。
邵青巴巴地上前去磨墨。
元允中却淡然地吩咐他:“把前几天南昌府那边送过来的司南给宋小姐送过去。”
“是!”邵青应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道,“我们不回南昌府了吗?”
元允中轻轻地瞥了他一眼。
他立马双唇紧闭。
元允中毛笔蘸墨,开始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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