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他便吩咐人送了几大篓银骨炭过来,显然是不悦的意思,不说白天停了炭火被宋也撞见,便是有心人拿盆中余下好些炭火去说事,怪不到温迟迟头上,却要给小丫鬟板子吃的。
温迟迟不因她违背自己之事而计较,毕竟她也未曾将她自己当做这里的主子,便自己搬了一张椅子去了庭中,一边晒太阳一边忙活手中的绣活。
腊月里,此时已经将近年关了,纵使阳光暖和宜人,却也遭不住本就寒冷的天气。
脑子是清楚了许多,不再犯困了,手上却逐渐冰凉了起来,温迟迟停下了手上的绣活,对着手上和了一口热气,又搓了搓耳垂,抬头的时候就见着晴雪来到了自己面前。
她手上端着一碗黑黢黢的汤汁,恭敬地垂首道:“温姨娘,这是主子将才吩咐下去的,奴婢伺候您用。”
温迟迟听见她那一声温姨娘之时,眉头微微拧了拧,才将注意力放在她手中的汤汁上去。
“这是药?”隔那么远,汤药里边泛的苦气她都能闻见。
晴雪点了点头,见着温迟迟脸上没有不悦之色,才如实道:“是,主子说家中还没有嫡子,您不能越过去,这才不得已委屈姨娘了。”
温迟迟明白了过来,她手上拿着这是避子汤,晴雪前半句是话宋也的原话,但后半句话却是她宽慰自己,劝着自己喝药的罢了。
温迟迟将手上的做到绣绷放到针线篓,接过晴雪手上的药干脆地喝了下去,喝完后将空的药碗递给了晴雪,“多谢你了。”她朝晴雪柔和一笑,便拿起了绣绷继续干活。
晴雪见着面前的这位姨娘和颜悦色,待人和善,心中便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有心宽慰她几句,却不料她忙着手上的绣活,头抬也不抬,像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她张了张嘴,应了一声,将药碗端了下去后便拿了个汤婆子递到温迟迟手边,静静地守在一旁看温迟迟做绣活。
本目光落在她栩栩如生的绣样与那一双纤纤玉指上,看着看着便被她垂眸时睫毛微翘扑闪的样子所吸引。又见着面前的女子蛾眉螓首,肤若凝脂,气度似水,与世不争却美的不可方物。
温迟迟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抬起了头问,“怎么了?”
晴雪连忙收回了目光,因自己的失神不好意思,声音低低的,说话却十分诚恳。她夸赞道:“姨娘你真好看。”
温迟迟被晴雪夸的不好意思,低下头去,倒是才过来的晴雨暗中戳了戳晴雪的袖子,将她拉到一旁,教训她道:“做主子的岂是你我一个小丫鬟能打趣的?你今日夸姨娘长相貌美,那你明日少不得另寻一项夸赞,否则不就是在戳姨娘的痛处么?”
晴雪与晴雨是京中来的,国公府里头的家生丫鬟,也知道士农工商,对上京那些钟鸣鼎食的世家而言,商贾之流是最末等的,若是溢美容貌之辞对着京中贵女说,便是锦上添花,动动嘴便能哄得她们喜笑颜开。
然而身份上的鸿沟犹如天堑,既无法跨越,也无法磨灭,温姨娘是长得美,丝毫不输京中贵女,甚至比国公府的几个姑娘还要更有风韵一些,可是以温姨娘的身份来看,晴雪这无心之话不正是在暗示以她这样的身份,能高攀上京中的簪缨世家、皇亲国戚只是因着一张脸么?
晴雪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温姨娘本就长得美。”
晴雨扯了一下晴雪的胳膊,“温姨娘性子好,可你也不能因此伤了她的心或是让他人将温姑娘看扁了去。郎君的夫人还未进门,郎君能破了规矩纳了姨娘,又从府里拨咱们来伺候,可见是对姨娘有几分上心的。你可记着了,话从嘴里说出来前先过闹思量,万不能打了郎君的脸的。”
晴雪知晓这消息传到京中的时候,虽没人敢置喙丞相之事,但二房三房底下的小丫鬟却敢在拿这事私底下打趣的,若不是主子瞧不上商户女的身份,下人会有微词么?那些下人可都是会看碟下菜的。
晴雪将晴雨的手握在手中,讪讪道:“好了姐姐,我知晓你的意思了,我也是当真觉得姨娘好看,才说出这般没过脑子的话,你饶了我吧,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说罢,一边揽着晴雨往前头去,一边回头瞧了一眼,见着温迟迟仍旧在安静地做着绣活,一脸恬静的样子,便觉得她不与她计较当真是良善,心中又滋生出了几分好感。
温迟迟是没往心里去,实则她根本没想到这方面,她压根不在乎,又怎会刺痛她的心呢?
她又忙乎了一会儿,待到将手帕上的一丛兰草绣完才终于歇了口气。
兰草叶片绰约多姿难绣,其飘逸秀丽之态亦是难以勾勒出来,更遑论其“坚贞还自抱,何事斗群芳”【注】的气质内涵。她往日里做绣活都是拿着底样描摹的,此时没有底样,又是自己估量着下手,做的也不是很好,针脚拐弯处还有些僵硬与毛躁。
温迟迟随手将这方帕子放在针线筐中,在椅子跟前四处走动,准备缓解周身疲倦与酸痛后再将帕子叠起来收好,却未曾想被远处匆匆跑来的秋香吸引了注意。
温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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