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银纱,透过落地窗洒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无声地陪伴着蜷缩在沙发里的女人。
她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又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酒。看着酒水溢出杯沿,流到茶几上,再蜿蜿蜒蜒的淌到地上,她不禁发出痴痴的傻笑声。
小手指轻轻地托住杯脚,像是托住一颗无依无靠的心。一抬手一仰头,晶莹剔透的液体尽数滑进她的嘴里。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只有冷暖自知。
这段时间,萧缓谢绝了方小英和张若尘的陪伴,将他们遣回家过春节,却把自己关在家里,尽情沉溺于酒精的麻醉。在漫长而又寒冷的夜晚,酒成了她唯一的救赎,可以掩盖一些事,一些人。
然而,世界上也总有一些东西是无法被掩盖的,比如时间。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她的混沌世界。外面的热闹与屋内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烟花声中,她终于如梦初醒,大年三十了。
一大清早,萧缓站在清冷冷的小区门口。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只有高高挂起的两个大红灯笼象征着春节的喜气。
她揉了揉脸,抹去疲色,然后步伐缓慢地走了进去。
一层,两层……她一边默数着楼层一边爬上楼梯。站在熟悉又陌生的房门口,她死死盯着大门两侧粘贴的白色对联,心里想的却是,过了这么多年,自己竟然一直没有这个家的大门钥匙。
她垂下眼睫,抬手正准备敲门,大门恰好从里面被打开。
“缓缓姐?”曾小纯诧异的喊道。
她的肚子已经微微凸起,穿着厚实的长款羽绒服,显得有些臃肿,将门口遮挡得严严实实。
萧缓的嘴角微微上扬,“我可以进去吗?”
曾小纯愣了一下,随即往后连退了两步,“可以可以,快进来吧。”她的笑容有些僵硬,眼神中却透着母性的温柔。
小小的客厅里挤满了人,萧缓环顾一周,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有低头啜泣的,有陷入沉思的,也有交头接耳的……气氛嘈杂,又透着一丝肃穆。
在她现身的那一刻,所有的声音销声匿迹,众人的视线全部聚焦到她的身上,似一道光要在她的身体上灼出一个洞。
她视若无睹,径直走向母亲的牌位,却被萧石伸手拦了下来。
“这里不欢迎你。”
萧缓抬眸,注视着自己的弟弟。他穿着一身黑衣,背脊弯曲,眼神疲惫而空洞,深陷的眼窝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头发凌乱得像一丛枯草,哪里还有年轻人的蓬勃与朝气。
一种说不出来的酸苦从心底翻涌上来,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我知道,给妈上完香我就走。”
他重重地推倒了身侧的一把椅子,“你还有脸来?妈就是被你害死的。”
曾小纯被吓得噤若寒蝉,却不得不上前一步,将满腔愤恨的丈夫拖到一边。“有话好好说!”
“我对她无话可说。”
萧石的话刚说完,前来祭奠的左邻右舍便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她就是珍梅的那个女儿?”
“是啊,她这女儿很少回家的,一回来就跟珍梅嫂吵架,忒不懂事。”
“可不是嘛,就连珍梅下葬那天,她都没有露面。据说是为了一个男人,跟她妈闹得要死要活的。”
“真没良心,亏我珍梅姐拿命救她。”
“我听说,她女儿不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么,怎么连百善孝为先的道理都不懂?”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萧缓的神情有些恍惚,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她低下头,不冷不热的说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在我妈的牌位前,请各位嘴下留情。”
“哟,敢做不敢当啊。”
“真没教养,还恶人先告状呢。”
“你们闻到了吗?她身上的酒臭味儿。”
这时,头发花白的大舅伯站了出来,“都别吵,我来评评理吧。孩子,我们在座的各位不管亲疏远近,大多都是你的前辈,你却没有恭谦之姿,是不是你的错?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冤枉你。正所谓忠言逆耳,你要虚心受教。”
“就是。”多年未见的小姨妈红着眼眶,指着李珍梅的牌位,“今天当着你妈的面,还不能替她说道说道了?”
萧缓轻笑出声,眼底却蔓延着一层悲凉。
顿时,周遭一片哗然。
“你们看,她当着她妈的牌位笑呢。”
“孽障啊,大逆不道。”
“珍梅要是在天有灵,只怕都不得安息。”
周围的批判声越来越大,萧石忍无可忍的甩开媳妇的手,几步上前,将她往门口的方向攘了一下,“你走吧。”
她喉咙发干,可怜巴巴的叫了一声:“小石。”
他却背过身,不予理会。
萧缓伸出手,半晌,又狼狈地放下。她阖了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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