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自己多管闲事,竟想替褚昉排忧解难, 他那般说一不二的性子, 什么事处理不来,何须她多言?
陆鸢闭上眼睛,暗暗告诫自己守住边界,人言至亲至疏夫妻,姻缘易结, 也易破裂, 不该说的话,不该操心的事,再不要多嘴一句。
褚昉看着妻子背影,默了会儿,起身下榻, 往璋和院去了。
翌日晨起, 褚昉没来兰颐院用饭,陆鸢想他因郑孟华的事烦心,说不定早就出门了,也未多想,用过饭便进宫了。
她今日进宫本为交付汝州新送来的一批瓷器, 因是作为国礼赐予外邦使者,须得小心验看,这等要事她从来不会假手于人。
陆鸢手边事将将忙罢, 刚与宫里的主事作辞, 打算出宫, 听闻圣上召见, 要她去麟趾殿见驾。
“不知圣上召我何事?”
陆鸢常打交道的多是位份颇高、掌管宫内大小事务的妃嫔,偶尔会在某个妃嫔处撞见圣上,也只是行个礼,并无过多交集,圣上这次缘何特意召见她?
那传召她的常侍倒也是和善之人,同她说了缘由:“褚夫人不必忧虑,原是来了几位蕃使,译语官都不通其语言,周相说可能是拂林国人,说不定您听得懂他们所言。”
“原来如此。”陆鸢少时教过周玘一些蕃语,多是蕃国国名,他大约凭着拂林国名推断出来的。
入麟趾殿,行过礼,简单交谈几句后,陆鸢确定他们确是拂林国人,圣上遂命陆鸢为临时译语官,这几日便随其他朝官一起招待来使。
当晚,麟趾殿设宴款待蕃使,有几位使者对陆鸢敬酒,陆鸢推辞不过,喝了几杯,脸色很快漫上酡红。
她酒量尚可,但就是上脸,辉煌如昼的烛火映着她红扑扑的脸蛋,艳比桃李。
拂林国人好歌舞,酒酣之时,伴着宴上的曲子便离席踢踏着跳起来,毫无章法却滑稽可爱,看上去欢快的很。
坐中以文臣居多,都是儒雅之辈,虽没有交头接耳议论礼节问题,却也没有相和者,唯陆鸢笑着观看,偶尔还会随着他们的节奏拊掌回应。
宴席之中本就只有她一个女郎,她又是这般活泼性子,拂林国使遂迈着舞步靠近了她去,要去拉她手臂。
陆鸢虽明白这在拂林国不算什么,但她是大周人,夫君在朝为官,这样的举动若传了出去,于她于褚昉都不好,遂略施拂林国的礼节,婉拒了他的邀请。
那拂林国使被拒两次之后,并不气馁,始终围绕在陆鸢身旁作舞,瞧着在酝酿第三次。
周玘见状,挥手暂止了席间鼓乐,向圣上禀说该上茶点了。
拂林国使这才歇了歌舞,坐回席上。
麟趾殿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京兆衙门里的褚昉却仍在挑灯夜战,治下一位商户今日来报案,收到一筐成色极差的劣质钱,应是违律私铸的通货。
京兆衙门当即派人追查,但那运送私钱的船只已经空空如也,大量私铸通货已然流入市肆城坊,恐怕很难收回。
褚昉与几位下属合计之后,定下两个方向,一边继续追查运送私钱者,务必捣毁私铸作坊,一边想办法从百姓手中追回私钱。
两者都不容易。
从官衙出来,已是月明星稀,夜凉如水。
褚昉按了按额头,问长锐:“那吴览怎么说?”
他交待长锐去与吴览谈判,只要他放弃郑孟华,他可予他一笔盘缠,助他平安离京。
“那书生嘴硬的很,说和表姑娘情投意合,定要生死相随。”长锐道。
褚昉冷哼了声,“倒不是个傻子。”
看来吴览很清楚,他现在唯一的生机就是郑孟华,只要郑孟华咬死保他,褚昉会有顾忌,褚昉有顾忌,就不会任由信阳侯杀他。
“表姑娘那里怎么样了?”
长锐道:“不好,听伺候的婆子说,表姑娘听说吴览被交了出去,哭闹着非要去找他,婆子们拦下了,但表姑娘不肯吃饭,已经饿一天了,瞧着真是要……”
褚昉又捏捏眉心,很是头疼,问:“果儿和五郎呢?他们如何?”
长锐叹口气:“听说也跟着表姑娘哭得死去活来,不肯吃饭……”
褚昉目色微暗,什么话也没说,朝褚家打马而去。
回到兰颐院,没见陆鸢身影,褚昉有些意外,她这一段并不是很忙,也不会晚归,怎么今日现在未回?
听说她去了宫里,褚昉一刻未停,打马朝皇城去了。
···
此时,陆鸢已经离宫,和诸位官员将拂林国使安顿在四方馆后才算忙罢,互相作辞后便各回各家。
四方馆门口,人已很稀疏,周玘这才看向陆鸢,她面上酡红未褪,瞧着有些醉意。
“可有其他不适?”周玘问。
陆鸢笑着摇摇头,正要翻身上马,又听他说:“一道走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陆鸢面色微微一变,干脆地拒绝了,仍要踩着马镫跨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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