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昉的面子不置一词,但心中必有忿忿,待这愤怒一朝决堤,不知郑孟华是否承受得起。
青棠气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才嘀咕罢,有人叩院门。
往常青棠不会上闩的,就怕褚昉过来,但瞧着今日姑爷冷待夫人的样子,想来不会再来兰颐院,青棠才上了闩,不想这会儿竟有人叩门。
来人是褚昉,只他一个人,既未带书韵,也未带近随,手臂上搭着一件衣裳,正是陆鸢新买的裘衣。
“姑爷……”
不待青棠施礼请安,褚昉已夺门而进。
陆鸢迎到房门口,迎面撞上褚昉,忽觉眼前一黑,原是褚昉把衣裳扔了过来。
“国公爷,这衣裳不合身么?”陆鸢捋直衣裳搭在手臂上,问道。
“自己看。”褚昉负手而立,冷漠地说。
陆鸢摊开衣裳细细检查,发现了腋下开线,但她之前明明检查过,是完好无损的。
“国公爷,我明日再去买套新的。”陆鸢柔声说。
褚昉皱眉,抿抿唇,想说“补补能穿”,唇角动了动,又把话咽回去。
她可以为另一个人在布偶上绣字,却不肯为他这个夫君动一针一线补个衣裳?
“你不治女红的吗?”冷漠中有些嫌厌。
陆鸢沉默须臾,点头说:“会一些,但做得不好,怕国公爷不满意。”
褚昉不说话,改坐在桌案旁,意思很明显,要她补衣裳。
陆鸢只好拿了针线筐,穿针引线,坐在灯下缝补起来。
裘衣厚重,很难穿透,陆鸢本就不善女红,又怕补得歪歪扭扭不好看,特意细致又细致,每补一针就要看看针脚,费大劲儿了。
褚昉看着灯烛下为他缝衣的妻子,心中很安定。
她是他的妻,他们本来就该如此。
她的身子,在最好的年华里,是交给了他的,她想着另一个男人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
他才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这些事,她只能为他做,必须为他做。
陆鸢笨拙地补着衣裳,一不留神一针扎在指尖,鲜红的血如突然绽开的花骨朵,挂在指尖,她急忙吮了下,见褚昉站了起来,向前迈了一步,又驻足,漠然看着她。
“国公爷,让你见笑了。”陆鸢放下手,讪讪地说。
褚昉没有答话,坐了回去。
陆鸢更加小心了,怕再扎着自己,也不想让褚昉觉得她竟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磕磕绊绊到最后,总算补好了衣裳,且补得也不算太丑。
褚昉看过,给出一个平静的“嗯”字便算是抚慰她一场辛苦。
收好衣裳,褚昉却没走,仍是一言不发坐着,也不开口说歇下。
陆鸢明白他的意思。
临别在即,他必是要宿在兰颐院的。
“国公爷,歇吧。”
听闻这话,褚昉才站起身,微微张开双臂,任陆鸢伺候宽衣。
不似往日会沉静片刻,今夜甫一入·帐,褚昉就覆了过来,干脆且冷漠。
目光沉沉地看着陆鸢因为痛楚而蹙紧的眉头。
他就是要让她记得深刻一些,记得他是谁,记得为何这样疼。
帐衾之内很快便是暖融融一片,其中旖旎不可言说。
“国公爷……”陆鸢不自觉轻唤出声,难免染着一些央求意味。
褚昉并没因这声央求心软,伏在她耳边低沉地命道:“叫夫君!”
她嫁为他妇三年,唤他“夫君”的次数屈指可数,为丫鬟求情唤过一次,为父兄求情唤过一次,为免青棠受罚唤过一次。
没有一次是单纯的,想唤他一声“夫君”。
“侯爷”“国公爷”,他以前竟没听出这称谓中的疏离来。
“叫夫君!”没有回应,他便再次施令。
陆鸢实是累的一塌糊涂,任他如何逼迫都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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