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厢壁是木质,又在肩背等倚靠之处裱了软毡,而佩玖枕着头的位置较高,是没有软毡的,故而车子每回小小的颠簸都会使她头在硬木上磕响几下。许是药劲儿上来困的厉害,她显然也顾不得这许多,就这么死死的睡着。
穆景行起身移了座位,坐到佩玖这一侧的厢椅上,然后伸出右臂轻揽她入怀。迷迷糊糊间佩玖也极为乖巧配合,枕在穆景行的臂弯里睡的极为安稳。
马车一路疾行,隔两盏茶的功夫穆景行便伸手试试佩玖额头和脸蛋儿上的温度。这回又试,许是佩玖睡梦间被他吵得烦了,无意识的挥了挥手推他伸过来的手,眼睛却紧紧的闭着,毫无意识。穆景行被她这婴儿般的小动作逗的失笑,不由得低头在怀中人的额侧轻吻了下。
这个吻,佩玖没有任何反应。许是如此,穆景行的眼中先是显露出一丝理智与欲望的自我挣扎,之后便陷入深深的欲罢不能之中!他的薄唇沿着佩玖的额侧,至脸颊,一路点吻下去……
“嗯——”一声不自在的娇哼,才使得穆景行停了下来。他直回身子略显错讹的看着怀里的人儿,她并未睁眼。
就在穆景行疑惑佩玖是否已醒之际,她的脑袋不自觉的往他肩头偎了偎。
她是真的没醒。
穆景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接着又陷入惭恧之中。他一瞬不瞬的凝着怀中安然入眠的佩玖,心道自己竟卑劣到要趁人不备来解相思之疾,这与苟且之徒又有何异?
深吸一口,定了定心气,穆景行安抚自己:快了,快了,离着他所布局的正轨已然近了。
和缓了心态,穆景行将佩玖揽好,只静静的垂眸赏着她的睡颜,不再扰她一下。
因着急于赶在天黑前到达围场,故而这半日的路程比之前快了一些,特别是在临近目的地时,更是加快了行进速度。
行进的快了,自然舆厢内晃的厉害,这晃啊晃的,佩玖就醒了。醒来发现自己靠在穆景行的怀里,佩玖先是慌了下,接着羞怯的撤回身子。
若是以往,她便是醒着也可同大哥闹腾。可不知是大哥走的这半年生疏了的原故,还是穆樱雪几次三番因大哥待她好过亲妹而发作的原故,如今再与大哥举止过于亲密时,佩玖会下意识的浑身不自在。
见她介意,穆景行便主动解释起:“你刚刚睡着了,头磕在厢壁上怕你到地方时磕伤了。”
“噢……”佩玖点了点头,头便低着没再抬起,只出声道:“大,大哥费心了。”
尴尬之际,马车蓦地驻下。穆景行知道这是到地方了,毫不迟疑的掀开帘子率先跳下了马车。
因着反应快,穆景行是头一个下马车的,加之大步走远了些,待其它皇子与大臣携家眷们下车时,并不知他是同继妹共乘了一辆马车。而前后两辆穆家的马车驾车的又皆是自己府中的马夫,自然也落不下什么说嘴之处。
佩玖在舆厢内理了理衣裳和发髻,毕竟睡了一路,怕有失礼之处。待理完,蓦然意识到左侧脸颊有些润涩之感……
随便擦了两下后,佩玖被迎来的香筠扶下了马车。
已是太阳将落山的光景,景王梁鸿誉动作麻利的背了箭笼,提了弓箭,走到圣驾前,双手一拱,说道:“皇兄,趁着天色还有些光亮,待鸿誉去林子里猎两只野兔亦或山鸡来为晚饭添点儿野味!”
梁文帝掀开御帘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道:“既然鸿誉已是按耐不住心中雀跃,便早去早回吧!”
景王谢过恩后便转身开始,上了马,带着十来个亲随往远处的林子里奔去。
梁文帝正想放下帘子,却见自己的儿子梁建祺也朝这边走了过来,梁文帝不由得皱了皱眉。
梁建祺便是已被废的大梁太子。
说起来,这孩子自身并无什么错处,奈何其有位容不下后宫龙嗣的母后。在后宫多位嫔妃的龙嗣遭其毒手后,皇上毅然决然的将张皇后废除,同时也废了梁建祺的太子之位。
然而因着张皇后霸凌后宫多年,圣上子嗣凋零,废了这位太子后,其它皇子小的小,病的病,一时竟没有一个能挑起这副重担来!
如此,圣上才想着哪怕将皇位传与皇弟也好,总不能真让那毒妇人奸计得逞。害尽了龙嗣,自己的儿子便当了皇帝。
废太子梁建祺走至梁文帝的御车前, 恭恭敬敬的双膝跪地, 请示道:“父皇, 儿臣也想去林子里为父皇猎几只野味。”
“你, 还是老实在营帐里呆着让朕省心吧!”撂下这话, 梁文帝便怒丢下帘子, 与外隔绝。
挨了个没脸, 废太子一脸落寞的兀自站起。转身欲离去时,恰巧对上穆景行,四目相对, 梁建祺颔了颔首,敬道:“参知大人。”
看着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废太子,穆景行心下突然生出一丝怜悯。再怎么也是位皇子, 向自己的父皇启禀小事亦要行大礼, 与臣子寒暄亦要放低姿态颔首恭敬,实在是太过卑微。
“六皇子。”穆景行也微微低了低头, 与他还礼。
耽美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