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一片冰冷之后,他便尝试着以自己掌心的温热暖化着她的冷意。这是薛怀头一次主动牵瑛瑛的手。瑛瑛本还在含笑说话,冷不丁被薛怀攥住了柔荑,羞意霎时从心口攀至她的脸颊,顷刻间双靥便红如偎霞。偏偏薛怀还越攥越紧,笑着对她说:“瑛瑛,我已经不难过了。” 二合一江南刺史周景然是朝廷派驻在江南的钦差, 只是强龙难压地头蛇,江南地事复杂,其间的沟沟壑壑连朝廷钦差也难以两全。周景然虽是庶族出身, 才学本事却丝毫不逊于那些师从名家大儒的世家公子。在赶赴江南前他曾立下雄心壮志, 发誓定要将祸害江南一带的贪官蛀虫铲除个干净。可如今他却空担了一个钦差刺史的名头,却连拿下个在江南街头闹事的恶霸也多受旁人擎肘。庶族与世家本是势不两立,周景然更是恃才傲物, 一点都不把薛怀这样出身优渥、沽名钓誉的富贵公子放在眼里。即便他领着亲兵们候在了桃水县的关口, 为了同僚的面子情而在此等候着薛怀的大驾光临, 心里却很是不屑。等薛怀的马车停在关口处,薛怀领着娉娉婷婷的瑛瑛下了马车之后,周景然心中涌起的不屑之意也达到了顶峰。他想,这又是个来江南镀金的多情公子,定是难忍沿途路上的寂寞,才会带了个美妾同行。周景然瞥了眼瑛瑛姣美似出水芙蓉的容颜, 又见她腰肢纤细, 一颦一笑间都是弱柳扶风的韵味。他愈发笃定,江南棘手的事务必指望不上眼前的承恩侯世子爷。所以他在与薛怀含笑见礼之后,甚至连客套话也不肯多说, 撇着蹁跹的衣袂便要往刺史府的方向走去。薛怀却出声唤住了他。周景然愕然, 清俊的面容上多有轻视之意:“薛公子可是要问本官您的下榻之所在何处?”薛怀被他一噎, 也发现了他脸上明晃晃的嗤笑之色,思忖半晌后便把先头的交好之语改换成了一句:“我是要查你的官印。”薛怀在为官的品级上要低周景然一级, 可他此番赶赴江南时领了陛下的手谕,上可盘查江南知府的私账, 下可收拢街头为非作歹的卒兵。心思深沉的帝王不肯让承恩侯府再出一个悍动西北的武将,却一力促使着薛怀封阁拜相, 直上青云之梯。重武轻文,祸害不在朝夕一时。说的好听些,薛怀与周景然算是在江南共事的同僚。可若要一板一眼地说官话,薛怀可称得上是周景然的顶头上司。周景然不曾预料到薛怀会突然放难,脸色骤然难看无比,只因不好在人前与薛怀起了争执,便隐忍着心中的恼怒道:“既如此,便请薛大人随本官去刺史府上“查验官印”。”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地说完了这一句话。立在薛怀身后的瑛瑛也听出了这两人话里的机锋,她不敢掺和进薛怀的公事,只谨小慎微地跟在薛怀身后,举手投足间佯装出几分落落大方来。片刻后,周景然果然带着薛怀与瑛瑛去了刺史府,刺史府的装潢多已清简朴素为主,府里伺候的下人也只有寥寥数个而已。薛怀将刺史府内的景象都纳进眼底,对周景然的品性有了大致的轮廓。周景然气冲冲地领着薛怀去了书房,将他端放在博古架的官印递给了他瞧,出口的语气满怀不忿:“查查清楚,可别说本官是冒充了江南刺史。”薛怀却不理睬他的恼意,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周景然的官印,并将朝廷下派的文书也翻阅了一通,才对周景然说:“好了。”他这副云淡风轻,煞有其事的模样可把周景然气了个够呛,若不是他夫人正巧来外书房送糕点,只怕他早已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性。既有女眷造访,薛怀也不便多留。他在周景然府上连口茶都没讨来,便作势要领着瑛瑛往刺史府外走去。周景然慌忙拦住了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你们就住在我府上吧。”薛怀却肃着脸婉言谢绝:“多谢周大人好意,薛某自可住在驿站,不必劳烦周大人。”周景然却剜了他一眼,不耐地说:“前些日子的水患冲掉了西边县城的大半房屋,桃水县的驿站都用来安置难民了,哪里有地方给你住?”这话却是出乎了薛怀的意料。一是这水患的祸害远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再大上一些,二是朝廷发下来的赈灾银两有限,并不足以支撑灾民们久住驿站的费用。莫不是由眼前的周景然自掏腰包?薛怀久久无言,倒是他身后的瑛瑛见自家夫君与这位周刺史说话时剑拔弩张,有心想缓和一番气氛,便笑着应道:“那便多谢周大人的好意了,只是我们吃穿住行的银两定要分开另算,还请周大人莫要推辞。”周景然瞥了一眼瑛瑛,盛怒的面容上终于浮现了一分喜色,“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承恩侯府世代富贵,这薛怀既然要来江南沽名钓誉,多出些银子也是好事。他还能用这笔银子为灾民们改善几餐伙食。许是瑛瑛大方地掏出了一百两银子,周景然给她与薛怀安排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大大小小的四间屋舍已足够他们安身定所。薛怀陪着瑛瑛收拾了一阵行李,后因实在放不下江南的水患,与瑛瑛辞别后他便往河堤边走去。离去前还是艳阳高照的午时,回府时薛怀却踩着昏黄的余晖。他忧心忡忡地坐在临窗大炕上,手里捧着他从不离手的那几册古籍,挺拔的身影被浓郁的愁色掩盖。
瑛瑛正在收拾内寝里的陈设器具,见状便给小桃等人使了个眼色,让她们搁下手中的活计,悄悄退出正屋。待正屋内四下无人之时。瑛瑛才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花果茶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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